拖着狂卷的雪龙，秦渊第三次来到了雪原中的旧佛堂。
也许是因为秦渊的速度太快，一路过来再没有横生什么枝节。秦渊带着众人在佛堂前的雪地上降落，那里还残留着凌晨时的战斗痕迹，或者说，是秦渊被单方面虐打的痕迹。
但这并不影响他再次上前宣战，秦渊将同伴们放下，立刻跨出几步，喊道：“慧诚傻大个，你出来，咱们再来打过！”
秦渊想自己缠住慧诚，杨可非再带着其余人去寻找定空禅。
然而下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从旧佛堂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一个绝不可能走出来的人。
“无香！”无夏失声大喊，手中抱着另一个“无香”，看过来看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花飘飞着，大家愣在雪里好半晌，睫毛上都沾上了雪粒，只觉自己都要被大雪埋没了。
门里那个无香忽然挤出一个浅笑，朝大家招招手：“快进来吧，别堆成雪人了。”
无夏立刻什么也不管，手中还抱着一个无香，就这么大步冲了过去。
秦渊还想让他谨慎点，但是想想，既然慧诚没有出来，极有可能去了别处，也就由他去了。回头看看杨可非，发现她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看来也是早已想到了这一层。
至于岩加俊，他扛着郭峰的尸体，无奈笑道：“快进去吧，这家伙真重啊。”
进得佛堂，才发现堂中除了居中竖立的高高佛像，并无其他人。再看无夏两兄妹，他们已从佛像的右侧绕道而下，走到了堂后，秦渊几人跟上去，才发现佛像的正后方还有一个后门，通往后院。
后院并不大，白雪铺陈的院中空地上，高矮不一、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数不清的佛像，也不知是木雕还是石刻，表面被白雪包裹着，宛如排满院子的雪人正在列队操练一般。
院子侧面有回廊环绕，几人跟在无香身后，顺回廊来到了后院的一间禅房。
房间不大，只是五六米的进深，三四米的宽度，却并无桌椅，只席地摆放着两列六只蒲团，蒲团中间，是一方低矮的茶几。
而在茶几的后面，正面向门口坐着一位灰色僧衣的闭目老和尚。
这老和尚也看不出多大年纪，眉毛与隐隐约约的胡茬明明已经白了，脸上却几无褶皱斑痕，除了稍显黝黑，跟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区别不大。
老和尚听到众人来到的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秦渊以为会看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并没有。
他的双眼浑浊无光，似乎已混着几十年的世俗烟尘，立时就要埋入土中。
秦渊看到这双眼睛，才大概明白老和尚已到了什么样的年岁。
“快进来坐吧。”老和尚温和说道，声音低沉、浑厚有力，丝毫听不出行将就木的味道。
无香率先进屋，将鞋子脱在门槛下，走到靠里面的蒲团盘腿坐下，大家依次拖鞋坐定。两具尸体也被摆在了堂中。
无夏憋了半天，早已耐不住了，终于发言道：“无香，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香没有回答，老和尚却温和笑道：“不必着急，大家既然都已来了，今天自然能统统说个明白。”
老和尚话音刚落，门外又想起脚步声，大家立刻扭头看向门口，却见居然是郭峰，提着一壶开水，快步进来。
大家已没有见到无香时那般惊讶了，但亲眼见到他还活着，才算放心。
郭峰将开水放置在茶几边，双眼却只是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郭峰”看，不由自主的发出连串赞叹：“太像了……”
杨可非这时也恍然的点点头：“如此一来，我所有的疑惑就全都解开了。”
老和尚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一边招手示意郭峰沏茶，一边和声道：“是吗，说说看。”
杨可非理顺呼吸，组织语言，道：“这两具尸体，其实是大和尚您根据他们两人本身的量子信息，重新构筑的两具身体吧。但是意识场却不能人为构筑，所以，只能是两具尸体。”
老和尚点头笑道：“你这小丫头，也算是博闻。”
杨可非继续道：“一直徘徊我心里的疑问，是那43分钟的时间差，和无香为什么没有死亡征兆。现在我明白，无香本来不会死，自然不会有什么死亡征兆。而时间差……”她微微得意的一笑，没有继续说。
老和尚赞许地点头：“你说的对。时间差，只是我一直在等机会，等你监控一旦有所疏忽，我就可将假尸与真人对换。”
听到老和尚的解说，无夏和岩加俊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他们擅自半夜出塔，引出了杨可非，老和尚恐怕还得呆在雪里慢慢等。
“剩下的问题就是死因了。”杨可非继续道，“那台巨型空调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把人杀死？”
杨可非目不转睛盯着老和尚，对于能够让她全然无解的新型技术设备，任何一点细节她都不愿意放过。
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老和尚摇了摇头，慈和的目光转向了无香，道：“这，就得你自己来解释了。”
老和尚开始品茶，对于郭峰的手艺，他显然很满意。
然而场中其他人，却再也坐不住了，这一结果再次出乎大家的意料。
不是岩加俊想得太简单，反而是杨可非想得复杂了！
无香捧着茶盏，深深吸了一口清洌的茶香，缓缓吐出，这才说道：“那是一台大功率工业制氧设备。”
“起初，我以为只用普通的家用制氧机就可以了，但是，房间空间太大，家用机完全起不到作用。只好用了那座工业级的机器。”
“但是，它太大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只好将地下大面积掏空，将它藏在里面。”
“还好，只是用一两次。地下空间的封闭环境并不会成为机器运行的困扰。”
“怎么会是……制氧机！”杨可非若是戴着眼镜，估计已经跌落在地了。她满心以为是某种相变世界的高新技术设备。
无香喝了口热茶，淡淡道：“是啊，是制氧机，跟大功率空气循环系统捆绑在一起。能够迅速对整间房的空气做出置换。”
“只要四个小时，房间内的空气成分就会从含氧量百分之二十，升到百分之九十。”
“房间的气密设计也做得很完备，只要关上门窗，就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场所。”
“再打开制氧机，人在里面也许待不到四个小时，就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