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年过去了。封宫岛一片平静,除了少年已经长大,封宫岛上除了封家和宫家两个大家族外又有一个新窜起的孟家之外,一切都跟五年前一样。
封宫岛尚武,上午快要过晌了,偌大的操练场上,封宫岛的战士们才开始三三两两的收工,经过了一上午残酷的魔鬼式训练,战士们已经疲惫不堪,拳脚乏力,汗滴从他们额头鼻尖上不住流下,砸在地上又马上被蒸发掉。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开,被他们遮在后面的一小块区域,却传来嘿嘿哈哈习武的声音。
穿过操练场地,拐弯向后,有一块不小的空地,十几个少年正在有模有样的操练着,嘴里哼哼哈嘿地喊着号子,不过大多也已经有气无力,只有眉眼间的少年稚气和稚嫩的童音,让这片小小的场地里还充满着勃勃生气。
唯有一个小男孩仍旧站在中间,笑嘻嘻地挥舞着拳脚,那拳脚竟丝毫不输给外面训练有素的封宫岛战士。这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黑如葡萄的大眼睛里透着挡不住的灵气,眼角眉梢总是噙着一个狡黠的笑意,让人觉得自己很容易就能看透他,再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他极其捉摸不定,拿捏不住。
小男孩带着一点婴儿肥,总是笑嘻嘻的,让人看了就跟着开心。
这个少年就是长大了的封跃。
眼看要到午饭时间,日头已高,少年们也很快就结束了训练。训练甫一结束,操练场上的少年便悉数涌了过来,将封跃团团围住,簇拥着他向外走去。围过来的少年们脸上都有或多或少、或遮掩得完美或裸露在脸上的讨好之意。
封跃已经从封家小少爷变成了封家大少爷,备受封宫岛上下长老和岛民的爱戴,无论他走到哪里,包围他的都是逢迎的言词,善意或者讨好的微笑。
他仍然每天晚上练习封青松教的灵犀诀,已经练到第二重,因着灵犀诀的作用,他的目力比常人更加犀利,听力也更优于普通人,在封宫岛的新生代少年中,封跃武力值毫无悬念地处于翘楚地位。
所过之处,少女为之捧心,少年为之嫉妒。
总之,封家少爷封跃,在封宫岛所有人眼中,捧着金汤勺出生,聪明伶俐,长相不俗,似乎不用费劲,做任何事都得心应手。唯有封跃和封青松知道他背后偷偷付出的努力。
每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这种代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欲要得,必先有所付出,封跃虽小又爱吃爱闹,对这个道理却懂得很,从未皱过一丝眉头。
“封少爷果然不愧是封宫岛比武大赛的常胜冠军,这种魔鬼式训练对封少爷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一张麻子脸带着甜腻腻的讨好笑容从后面伸了过来,可是还不等封跃说话,另一侧封跃的护卫封多恩一只大手横身过来,把他的脸一把推回去:“冯麻子,把你的脸收回去,别恶心到封少爷。”
封多恩作为封跃的护卫,比这些孩子们大一些,也稳重一些,这句话说得一语双关,旁边簇拥的人都哈哈大笑,封跃也扑哧一笑,冯麻子一脸尴尬,却不能说什么,只得跟着嘿嘿笑了几声掩饰过去。
麻子脸瘦瘦的身体后面,跟着一个胖得一呼一吸肚子都跟着颤的小个子,这个胖子叫二虎,因为太过肥胖,平时连走路都喘不过气来,现在正哼哧哼哧地粗粗喘气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一边断断续续地问道:“怎么整天有这么不是人的训练?训练这么久封少爷连滴汗都不出,也不是人!封少爷可否教教小的,怎么做到封少爷的万分之一?”这句话吹捧得不伦不类的,封多恩又要伸手打他,封跃伸过脸去,笑嘻嘻道:“你哪有训练,你不是一直都瘫坐在地上吗?把你啃猪蹄的时间省出万分之一来练一练,你走路就不这么喘了。”
众人哄堂大笑,二虎擦两把汗,哼哧哼哧地说:“那可不行,我要是瘦了,俺娘会心疼的。”说话间,他那身白花花的肥肉颤得人眼花,封跃捂住眼,从指缝里撒出漏风的话来:“你娘昨天说,以后中午再看见你多吃肉,就要给你好看。”
二虎一扁嘴,委屈地不吭声。
“少爷,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听说那个孟乍然最近一直窝在密室里不知道鼓捣什么。”封多恩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凝重地对封跃说。
“那小子,每次都弄出些歪门邪道来,回回都暗算对手,要不是封少爷实力强,有好几次都还真挺危险的。”旁边另一个护卫封承山皱着眉说道。
每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是封宫岛上的大事,尤其是对这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们来说,这是一年中比过年还要重要的日子。参会人员有严格的限制,只有从十五岁以下、获得封宫城长老会一张以上推荐票的人才能报名参加,封宫岛上,封家和宫家两家都把持着要政,剩下的长老和管事们就从全岛上选拔。岛民都是从少年时开始学起,一级一级参加考试,胜出者参加下一阶考试,比武大会就是终结环节,能从这里面胜出的,就是状元,可以参与岛上官职选拔。状元自然只有一人,封跃世袭岛主,拿不拿得到无所谓,宫家只有一个女儿,也很少参加这种比赛。
对这个比武大赛最重视的,是新崛起的孟家。
孟家被岛上的人起了个诨名,叫“孟老鼠”,孟家的风格可见一斑。封宫岛虽然几百年以来一直是封家、宫家两家独大,不论是岛上的生意来往、粮食储备,还是岛上主要的官职,都在封家和宫家两家管辖之下,只是近几年孟家异军突起,靠着各种蝇营狗苟和钻缝子的招数,居然也创出了一番名堂。他家以贩卖各种低廉物品为主,表面是在正正经经做生意,实际上都是做一些造假贩假之事。虽然孟家货品质量很差,但是胜在便宜,总是有很多岛民一边骂骂咧咧嫌弃质量差,一边又难以自制地被价格吸引到,一次次光顾他家的店面,买了就骂,见了又买。兼之这家人狡猾异常,每次要查他家的假货时,总是让他们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逃掉。
靠着钻营起家,孟家已经在孟延正的带领下,积累了足够的资金,还为自己勉强买了一个能挤进封宫岛长老席位的末端位置。不过封宫岛上的岛民,观念里依旧把孟家当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孟老鼠”。
孟延正急需通过这个机会,让他孟家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封宫岛的上层。
他是没有机会了,这个压力,自然就压到了他十四岁的儿子孟乍然身上了。
孟乍然也跟他老子一样,小小年纪就奸诈得很,功夫实力尚可,但是一身奸诈狡猾之计。比武大会虽然不允许暗器伤人,但是孟乍然每次都打擦边球,整天钻营些暗算别人的计谋和武器。
封宫岛上,比武大赛夺冠呼声最高的封跃,今年也将参赛,他会对孟乍然产生最大的威胁,为此,孟乍然很有可能放大招来阻碍他。
封跃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封多恩的肩膀,颔首示意:“去查一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封多恩领命,点头而去。
冯麻子在后面看着两个人低声说话,又看见封多恩突然离去,他细长的眼睛望向封多恩离去的方向,忽然一捂肚子,哀嚎着:“哎呦,怎么回事,我肚子好疼!”
封跃扶了他一下,皱着眉探究地打量他,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肚子疼起来了?”
冯麻子捂着肚子,即使封跃扶着他胳膊,他似乎还疼得身体不断往下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吃坏了东西。”
封跃点点头,拉起他来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冯麻子忙不迭地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去茅厕蹲一会就好。”一边说一边挣脱着往外跑,胖二虎在后面跟着喊:“我来帮你……”只可惜胖二虎行动太慢,晃着满身的肉还没跑出去两步,冯麻子已经溜得不见影了。
封跃挠了挠头,什么也没说。
午饭时间到了,人很快就散了,封跃顺着路上一阵鱼香一路往前走,偶然从长老院外面经过的时候,他还能听到隐约的争吵声传出来。
封跃不自觉地往里拐,父亲做的饭最好吃了,每次他练武结束,父亲还没回家,他都跑过去蹲在一边等着父亲回家投食。他尤其爱去长老院,因为长老院里的苏长老,每次都能掏出好吃的来喂给他。可是这次居然特别反常,他只是往里一拐,一个卫兵就走出来,把他恭恭敬敬地请出来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有什么事,让大人们突然这么神秘?
封跃拧着眉毛边走边沉思,父亲最近好像真的很不对劲,他这几天早就发现了!
昨天的西红柿炒鸡蛋做的那么咸不说,还有鸡蛋壳在里面!
前天水煮鱼味道也不对!
大前天的炒青笋没放盐!
他恍然大悟,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封跃其实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好多次都应验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心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好像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可他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能感觉到这危机并不是孟乍然带来的,孟乍然虽然是个威胁,但还不足以让他如此紧张不安,莫非是父亲他们正在密谋的事?可是他们究竟在谈什么,连靠近都不允许靠近?
“封跃哥哥!”远处一声清脆如黄莺的甜美女孩的声音突然进入他的耳朵。
封跃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从操练场走到集市上了,一个明黄色的娇俏身影从远处跑过来。
即使离得有些距离,也能看出来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声音甜美清脆,跑动起来身体有一种青春飞扬的韵律感。封跃停下来等女孩跑过来,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告诉他,只要被她看见了,他跑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