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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纠结

叶薇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借着书案前昏弱的烛光,颠来倒去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这北蛮使者带来的东西是一张卷起的羊皮卷。当时在大殿上,叶薇展开来一看时就大惊失色,这上面明显是一个人所写的手札,仔细看上面的文字,分明就是英文?这个时期怎么会有英文?而且仔细看看,手写体?看样子已经过去很久了,羊皮卷被无数次的翻阅过,周围的边角不再平整,而呈现锯齿状,上面仿佛水浸过后的感觉,触手毛茸茸的,有些模糊不清,叶薇费力地仔细辨认了半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叶薇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够再回去,就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回去。狂喜吗?没有;庆幸吗?或许有;犹豫吗?是的。

曾经的过去,并不令她留恋,所以来到这里,她也极力安慰自己,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又一次人生旅程。可是这次的旅程充满了艰难和危险,她从最初的斗志满满到现在的苍白无力。离开南朝恐怕是难于登天,可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要命不久矣。叶薇想到今天在大殿上,睿帝微笑着说出那杀机四伏的话时的表情,依然觉得彻骨地冰冷。那种杀意,仿佛经历过千百次的压抑,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沉越浓。

离开这里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或许对现在的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容烟……还有阿羽……忽然间觉得难以割舍。还有这个公主府中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被她连累而死呢?墨非、唐真、默儿、耀阳、咏春、还有紫鸢……毕竟是和自己度过这段时间的有紧密关联的人,无论是不是某人的眼线,她都不忍心让别人为她背黑锅。

良久,她才又自嘲一笑,只是看到这个东西,就想了这么多,简直就是自寻烦恼。事情的真相是如何还不清楚,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也未可知,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如自己所想,对方肯不肯帮助自己,也是个问题。就算对方肯帮自己,能不能回去也无人知晓不是吗?自己实在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叶薇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慢慢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吹灭了书房中的烛火,慢慢推开门,走出了书房。行走在公主府冗长的围廊中,叶薇依然聚精会神的想着心事,当那股劲风迎面而来时,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旋身,猛抬起手掌,续上了八分内力,向来人猛拍了下去,触鼻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专属于某人的香气,她才猛然想要收回力道,可是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只见来人不知用了何种手法,将她的力道一收一带,转向了别处的草坪,闷钝的声音响起,叶薇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抱住来人,急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依然一脸慵懒的笑意:“叶薇的内力如此霸道,如果不是你已收掌撤力,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我恐怕根本躲不开这一掌,这一掌要是拍在我的身上,啧啧,恐怕……”

看到叶薇明显苍白了的脸色,他一敛笑意,伸出手拉她入怀,柔声安慰道:“没事,不是没事吗?”

叶薇将脸埋在他胸前的衣襟里,闻着他熟悉的气息,闷声道:“你干嘛不出声,突然出手,害我以为是……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得不自防,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很怕会误伤你,真的很怕。”

容烟似是感到了怀中女子的轻颤,将她搂的更紧,口中温柔道:“没事了,我没有事。”

叶薇稳定了片刻心神,才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容烟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道:“今日睿帝召你进宫和北蛮使者难题的事,我已知晓,有些担心你,所以过来瞧瞧。”

她摇头道:“什么难题的事,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过关,不过,我明明没在朝堂上见到你,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容烟神秘一笑:“得到消息其实可以有很多途径,并不一定要亲自去做的。”

她微微点点头:“今日为什么没在朝堂上见到你?”

容烟似是有些无奈的扫过她的脸庞,淡然道:“我已经久不上朝了,如今身体不好,更是不会去了,如今我只是一个挂名的侍中郎而已。”

叶薇面带忧色,搂紧了他的腰,果然他似乎又纤瘦了许多,不由开口:“你的毒……”

容烟微微摇头:“自从毒发以来,我一直以内力压制,只要情绪不剧烈波动,倒是还好,可是情之一毒,历久弥坚,随着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最近发作的也越来越频繁,我的内力似乎也隐有衰败之势,刚刚你那一击,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突然收势,我恐怕再难以躲开,其实昨日你我城郊跑马之时,你轻易挣脱我的禁锢,我就已知晓,只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快罢了。”

叶薇心中如同有蚂蚁啃食一般地难受,她喃喃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对了,我可以去问问唐真。”她满怀希冀的看向容烟:“那日破庙与你分别,我在回府的路上救了一个人,后来留在了我的府中养伤,他说欠我的人情,自会报答我,我想我开口请他帮忙,一定没问题,忘了和你介绍,他叫唐真,前任的唐门当家人,唐门既然以毒药闻名天下,应该会有办法的。”

容烟有些神色复杂的凝视她半晌,才叹息一声:“我只知晓唐门的毒药会害人,还没听过他们还能救人这种说法呢!你呀,明明并非愚蠢之人,可是却偏偏偶尔净做天真之事,那唐真与离国火器交易有关,你将他留在府中,不是自惹麻烦上身吗?难道你不知千唐对夜薇公主敌视已久,是绝不会相信夜薇已死的,你会代替夜薇成为千唐报复的目标,明白吗?”

“千唐是谁?”叶薇一时有些怔愣。

容烟无奈一笑:“你果真和夜薇公主大大的不像,知己知彼的道理还未明白!千唐是睿帝的名字,全名南千唐。”

千唐!千唐!叫的还真亲热!叶薇极力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可是那种强力的介意感依然浮上了心口,搅合她的心难以平静:“容烟,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睿帝?难道仅仅是因为你是南朝人,是他的子民,所以才这样?你知道吗?我听到了很多坊间关于你们君臣二人早年的流言蜚语,我想你和睿帝南千唐之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似是感到了她异常的口气,他搂紧她,叹息道:“怎么?生气了?”

叶薇心中挣扎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如果睿帝南千唐要杀我,你待如何?”

容烟默不作声,凝视她许久:“叶薇,你难道看不出,我一直都在试图避免和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我不再上朝,其实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我不会再帮千唐去对付你,明白吗?叶薇,为了能避免和你的立场对立,我早已选择了抽身而退。很多事并不是你所看到和听到的那样,你该相信我才是,我绝对不会去伤害你的。”

叶薇也是一叹:“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睿帝想要杀我,这是早晚的事,容烟你终究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选择,选我还是选他?”

容烟默默地搂紧她:“我一定会保护你,叶薇。至于千唐嘛,我答应过一个人会好好照顾千唐,我不能违背对他的承诺。我守护千唐,并不是因为我是南朝人,而是因为我欠了那个人一个天大的人情,没办法偿还。我并不是南朝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我从小是个孤儿,是师父将我养大的。”

明显的感到了容烟低落下去的情绪,叶薇心中一痛:“我并不想逼你回忆难过的事情,我只是……”

“没事。”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叶薇的头顶,轻柔地卷住她的长发绕在指尖。

叶薇沉默了半晌:“你……欠了那个人什么?”

容烟缠绕她秀发的手指猛然顿住,随即又了无痕迹地继续缠绕着,他的口气中有一种遥远地漫不经心:“一条命,我欠了那个人一条命。”

叶薇心底似是打了一个闪电,某些线索于电光火石之间闪过脑海,她有些麻木的开口:“是云熙?”

容烟微微一顿,随即浅浅点头:“是,正是我的师弟云熙。”

云熙,云熙。这个名字每次听到,叶薇都觉得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划过胸口,尽管知道了之前让自己心动的人,其实就是容烟,可是,当她再次听到云熙这个名字时,还是没办法只是仅仅当做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对待。那段谷中竹屋的时光,就像是某种印记,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云熙和睿帝是什么关系?”

容烟摇摇头:“这件事你不要问,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尤其是你现在的身份,明白吗?”

叶薇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只是,想到了云熙,就必然想到了一件她一直想要问询的事情:“容烟,我有件事想要向你求证。”

容烟微微一笑:“我刚好也有一件事要问你,就看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所想的问题是否是同一件?”

“你的武功……”

“你的武功……”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由得同时一愣,随即会心一笑。

最终还是容烟先开口:“我们的武功路数极为相似,尤其是你刚刚的内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不是夜薇本身的内力才是!”

叶薇闻言点点头:“听阿羽说,那是一位叫做云不舟的前辈传给夜薇公主的。”

“果然如此。”容烟闻言一笑:“我一直没有和叶薇你提过我的师门所承,我的师父正是天山派五散先生云不舟。”

叶薇闻言一呆:“世界可真小,原来容烟是那位云不舟老前辈的弟子。”

容烟微笑点点头,话锋一转:“那叶薇可否告诉我,你口中的阿羽又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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