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今天是夜薇的生日,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原来在古代一个公主的生日都可以过的这般惊心动魄的吗?回想刚刚,真是生死一线之间的事,南都,对于自己来讲,真的不是久留之地了,应该想办法离开才是!
叶薇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萧索之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这般的年轻,却在自己生日这天想着关于自己生死的问题,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好利来的生日蛋糕,没有蛋糕上新插上的蜡烛,没有吹熄蛋糕蜡烛时许下的愿望,没有精致的生日礼物(不知道离尹的那只狐狸算不算?),没有对于新的一岁即将到来的憧憬,有的只是死亡逼近的脚步,只是漫天数不尽的夺命羽箭,这还真是说不出的可笑!叶薇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角。
本来是应该累极了的身体,此时此刻却好像迎合着物极必反这一条万物定律一般,反常的兴奋着,夜不能寐。
叶薇睁大自己的眼睛,看着华丽繁复的床帐顶端,精雕细琢的宝石花顶,在这满室的黑暗中竟然闪烁着奇异而又璀璨的光芒,奢侈,叶薇心中再次闪过这个字眼。
她微微闭上仿佛要被那华光刺伤的眼睛,慢慢想着刚刚和阿羽的谈话:“那个云不舟前辈可曾收有徒弟?”叶薇似是反复斟酌了半天,才开口。
阿羽似是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我和师兄一别经年,那些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都无从知晓,他隐匿行踪之前没有弟子,五年前那最后一面,他也未曾提过他收过任何弟子的事情,他最后挂在嘴边的人只有你。”言罢,阿羽只是静静的看着叶薇的脸,半晌不动。
“我们这一门的武功,嗯,属于哪一门?”叶薇想任何武功都是有来源的,以前在电视中不也是看到什么华山派、嵩山派什么的吗?
“我们这一派属于天山派,我和云师兄皆承艺于天池老人门下,我们这一门其实极为隐秘,到了师父这一代,就只收了我和师兄两个弟子而已。”
“那会本门武功的人应该很少了?”叶薇问出口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
阿羽似是古怪的看了叶薇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揉了揉叶薇的发顶:“本门武功不传外人。”
“那我呢?”叶薇此时此刻发挥了越雷越开心的精神,继续问道。
阿羽看了看她,面上凝聚了温柔的笑意:“薇薇自然与别人不同了。”
“那云不舟前辈可有子女什么的?”叶薇想了想又问,问出后才想到,他既对夜薇的母亲情深不悔,连带着对夜薇也这般爱屋及乌,又怎么会另娶她人,生儿育女呢?自己真是荒唐。
这个问题问出后,许久不曾见阿羽的回答,叶薇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似是一种深深埋藏的悲伤缠绕上了他的双眸,他抬头仰望星空,似是看向遥远的漆黑天幕,又像是想要穿透那层无力的天幕看向某一段逝去的时光一般,他如同僵硬的石雕般站立许久,叶薇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他如同叹息一般的喃喃声才响起:“师兄后来娶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后来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再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叶薇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原来那个云不舟前辈也另娶了别人,不是对夜薇的母亲难以忘情吗?却原来也可以另娶她人,结婚生子?男人的爱是不是总是这般流于表面化,经不起半点真金火炼呢?
偏过头看着身边阿羽的侧脸,叶薇的话脱口而出:“那阿羽呢?”
见他侧身注视她,才又道:“阿羽可曾有过喜爱的人吗?”
他听完叶薇的问话,并未回答,他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叶薇的脸,那般的仔细和认真,温柔又充满了怜惜,那般久那般久,久到叶薇的脸颊不能控制的烧起来,这是怎么了?叶薇没办法的侧过脸,不去看阿羽迷蒙于暗夜中的美丽眼睛,所以最终这个问题阿羽也没有回答,叶薇也没有再问。
阿羽在今晚离去前似是淡然说道:“你今夜带回府的那位耀阳公子是什么来历?”
叶薇正在斟酌该怎么介绍耀阳的存在,阿羽却轻轻摆了摆手:“不论他什么来历,此人非同常人,你多加注意也就是了,我来到你的枕月阁时,他那时已经在你的房里了,我看到他似乎在,”阿羽似是努力找寻适合的词语来描述:“他似是刚刚进行了某种术法的仪式一般,看起来极是诡异。”
叶薇犹记得刚刚听完阿羽的话之后,那种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的那种恶寒感,耀阳、凤国人、异能、引魂舞、神的子民……回想刚刚耀阳似乎提到了一句话,他是这么说的:不知感恩的女人,要不是我刚刚……算了,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个外人……他刚刚做了什么?按照阿羽的说法看来,他看见耀阳施行某种仪式的那个时间段正是叶薇被漫天羽箭包围的时候,那时候突然浓雾弥漫……耀阳你到底又是谁?你为何救我?你又知道些什么?
你是这般恰巧的出现在我身边,还是早就安排好了这卧凤楼的相遇,如果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那林妙堂三人的邀约就不是偶然事件了?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阵难受,笑起来那般爽朗洒脱的人也会有这般险恶的用心吗?难道自己在这个南朝就真的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吗?想要得到对方的真心竟然是这般困难的事情?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诚待人的,可是这世上从来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不是吗?
最后就是云熙……好久不见,却在今夜突然出现并救了自己,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今夜会遭此大劫?你这般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让我瞬间欢喜,又让我瞬间……叶薇微微闭了闭眼睛,以前不曾注意,被阿羽指导之后,再看云熙的身法,竟然如此的熟悉……很多事不能深想,一想就觉得头隐隐的痛起来……云熙……云不舟……
只记得分别时叶薇想要云熙来公主府上住下,他却婉言谢绝了:“侯门一入深似海,那里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人就在南都城中,有事想要找我,只需去城东的云来客栈留书给那里的李掌柜即可,我自会来找你。”
不想了,叶薇微微叹口气,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今天能够接受的东西已经严重的超负荷了,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要留下一个好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
第二日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叶薇暗骂自己太懒惰,却还是心安理得的接收了咏春的服侍,真是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被人伺候,她已经从最初的不习惯和抗拒到了今天的依赖和离不开,暗暗叹口气,如果有一天自己要离开这公主府这美丽的牢笼,是不是还能适应独立自主的新生活呢?
看着咏春流畅的帮自己挽了一个发髻,叶薇依照惯例的夸奖了咏春的巧手,看着她熟悉的红润再次爬上明媚的脸颊,叶薇大大的笑容浮上来,看着咏春捧上来的发饰盒,里面林林总总堆满了夜薇的发饰,叶薇以前不曾注意过,今天仔细打量了一番,暗叹真是奢侈,不过她盯着其中的一件饰品,微微愣住,那是一只顶花珍珠簪,做工很精细,一边粗一边细,看起来也是颇为精致的一件饰品,可是在满匣珠翠环绕之下,这只簪却显得过于普通了,叶薇拿起了这只簪,才发觉簪身乃是银质,那比较粗的一头颜色明显比细的那头簪身颜色要暗的多,叶薇心中微微一动,一边拿起了这只顶花珍珠簪,一边柔声对咏春说:“今天就戴这一只吧。”
待秋月等人伺候着吃了午饭之后,叶薇支开众人,一个人信步行于这宽广的公主府后院中,日子久了,对于这府中的坐落布局早已烂熟于胸,再不像最初那般懵懵懂懂、胡闯乱撞了,突然想起了那夜她首次闯入了容烟府中的事情,眉间神色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愁。
当叶薇坐在“听歌”亭中时,她脑中一直在想,夜薇会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府中的哪一处呢?枕月阁?不是,那里虽说是夜薇的寝室,可是来往婢女实在众多,像是夜薇那样的心性绝不会将重要物品放在那里的,到底是哪里?猛然想到,第一次紫鸢给自己引路时,来时经过“听歌”,回去时却走了另一条路线,没有再从“听歌”前面走过,回来时路过的是夜薇的书房——孤云,这个府中唯一一处以夜薇自己的字做了楼阁的名字,据说古人都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字,只有亲密好友才会不称名而称字……孤云,孤云,莫非是那里?
当叶薇站在“孤云”门前时,那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与肯定,一定是这里!叶薇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轻轻推开了“孤云”的大门,走进了夜薇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