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痕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那黑衣人在空中狠狠地盯着自己,似乎是一个发怒的野兽要将自己撕碎一般。
黑衣人此时的心里充满着愤怒与惊讶,被一个橙级的塑剑师逼出腐灵罩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耻辱。他望着那算不上高大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擂台上咬牙强忍着虚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忽然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现在就能成长到如此地步,这么下去,将来岂不是又要诞生一个东来剑圣?
黑衣人再也没有犹豫,也没有再给岳痕一丝机会,飞身而下,黄色的幻力笼罩整个擂台,几乎锁死了岳痕所有的逃生路径。在这个擂台上,幻力透支的岳痕看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刻岳痕想了很多,有父母,有龙潭轲河小山,有蓝俊,有冰璨冰蕾,有自己对所有亲朋好友的回忆。当然还有龙耀儿……
“好好在炎焕城等我!”
“好”
前不久别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要失约了么?好不甘心呐!
岳痕猛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幻剑心,狠狠地甩向天上的黑衣男子。第二次使出了这一招,这一次只有少量的一部分剑心幻化成了剑,威力弱了很多。但即便是如此,岳痕在甩出剑心之后完全虚脱,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昏倒在了地上。
天上的黑衣男子又见这招自然不会再如第一次那么慌乱,加上心里已有防备,这一次他躲过了大部分幻剑。剩下的一部分幻剑与黑衣男子笼罩在擂台上的幻力相消融,最终,岳痕第二次使出这一招仅仅只是阻碍了黑衣男子片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身体暖暖的,只是不太想动。
当岳痕再次醒来时,他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身上的疼痛感几乎都消失了。一点都没有之前使用完这一招之后的虚弱感。
“我这是死了么?”岳痕心里不禁想到。
就在这时,传来了木槿的声音,“岳痕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两夜了。”
岳痕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木床上,房间看上去很大,窗外竟能看见几只鸟儿欢乐地飞舞。而木槿就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坐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样了?”岳痕问道。
“你好好休息下,我娘亲自给你注入了我们家传的疗伤塑剑,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你真是太拼命了,连我娘都说,从没见过有人这般透支自己的幻力的,完全就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差一点你就幻力尽失,成为一个普通人了。”木槿边说着,边端上一碗甘草味的汤药,扶着岳痕喝下去。
“木桦呢?”岳痕又问道。
“他被我舅舅带走了,舅舅说他太弱了,得好好调教调教。”说罢,木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从远处的地面竟走出一个清灵美丽的少妇,岳痕仔细一看,才发现地面那里是一个楼梯,原来自己是住在了楼上。
“小槿,岳痕醒了吗?”那少妇面唇红齿白,面带微笑,说起话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恩,醒了。岳痕,这是我娘。”木槿转头对岳痕说道。
不知为什么,岳痕有些愣住了,似乎在岳痕的脑海里,期望着耀儿的母亲也是这样就好了。拥有着高贵的气质,却平易近人,令人不自觉的感到亲近。
“岳痕,我是小槿的母亲,你跟木桦一样,喊我荣姨就可以了。”那女子对岳痕笑着说道。
“娘,你不是答应让我嫁给师兄……”木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嫁”字开始,几乎都听不见了。
“我是答应了,可你舅舅还没答应呢。让他跟你舅舅去历练历练也好,不然以后怎能继承这漂碧北城的城主之位。”木槿的母亲笑着回答道。
“荣姨,听木槿说是你用家传的疗伤幻剑给我治疗,才让我免于成为废人。我,我,谢谢您。”岳痕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怎么表达。但内心里,他无比的渴望,将来耀儿的母亲也能像荣姨对木桦那般同样的喜欢自己。
“岳痕,其实该道谢的是我才对。之前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你三番五次的救了他们,还舍去了三年自由,给我们换来了净莲花。相比之下,我给你疗伤又算的了什么?”荣姨有些感激地摸了摸岳痕的头,这让离开父母多年的岳痕感受到了些许母爱的温暖。
“对了,毒宗的人怎么样了?差点忘记,那天我还以为……”岳痕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以为我们都要完蛋了是吧。岳痕,让小槿陪你聊一聊之前发生的事情吧,荣姨去上面陪陪他父亲。”荣姨看上去还是很平静,但说到毒宗,她的眼里明显还是产生了憎恶的情绪。
“恩,好,荣姨慢走。”岳痕道。
说罢,只见荣姨飘然而起,从窗户飞了出去。
看见岳痕一脸惊讶的表情,木槿笑着解释道:“我们漂碧城所有直系,都是住在擎天树里的。现在我们就是在擎天树的中部。就像冰蕾他们住在城里的镇湖塔一样,其实都差不多的。”
“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的大伯木归正,控制了擎天树内所有的塑剑师了吗?”岳痕问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之前,连我和师兄一起,都被娘瞒在了鼓里。”
原来,自木槿的父亲木归元中毒功力尽失之后,木归正便悄悄的在暗地里控制漂碧北城的塑剑师。木槿的母亲虽然也是绿级塑剑师,但是擅长的是辅助与治疗,自知根本不是木归正的对手,只好明里臣服,暗里通知自己的娘家人。
那一日,多亏岳痕在擂台上逼迫黑衣人暴露了毒宗的身份,这让还没有彻底控制漂碧北城的毒宗提前发难。而与此同时,木槿的舅舅,漂碧西城的城主胡艾辰,在收到木槿母亲胡艾荣的求救后,刚好在那日赶到了漂碧北城。
三日前,擎天树下……
“去死吧!”黑衣人望着晕倒的岳痕,将手上的幻剑直直甩出。不同于岳痕的引剑诀那般控制幻剑,他只是将幻剑当成飞镖,而晕倒的岳痕,则是一个不会移动的靶子。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笼罩擂台的黄色幻力散尽,岳痕身边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面相有些阴柔的男子,他的双指竟然硬生生的夹住了那柄幻剑。
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撇,那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黄色二级的幻剑,竟然硬生生的被搓断了,散落在地上,慢慢化为了它的本质,两块断裂的木头。
“你是?西城城主胡艾辰?”黑衣人惊讶道。
“一个隐世门派不好好隐世,弄这么多事情出来。你们毒宗是准备从耀夜大陆除名么?”胡艾辰根本懒得睁开眼睛。
“你们怎知我们小宗主的雄心壮志,哼,今日我们栽在了北城,他日定会去西城向你讨回这笔债。”说罢,这黑衣男子浑身竟散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
“又是毒烟,尽是些下三滥的招数。”胡艾辰右手一挥,一阵狂风卷地而起,烟雾很快散去,但再也找不到那黑衣人的踪影。
这时,一旁的木流超才反应过来黑衣人抛弃了自己。他赶紧命令木归正,准备带上自己逃跑。
“什么?这么说来,木流超控制了你大伯木归正?”听木槿不断讲述那日发生的事情,岳痕忽然插嘴,疑惑的问道。
“是的,木流超不知按毒宗给的什么药物给大伯吃下过后,大伯便离不开那个药物了,一日不服用,便浑身无力,心焦难耐,涕泗横流。从此之后,大伯便完全臣服于木流超,包括对父亲下毒,都是他受到指使去干的。为的,仅仅是换取那药物,图一时的快活。后来我们才知道,大伯喊那药物叫罂粉。”木槿说着有些沮丧。
岳痕猜测,也许木槿口中的大伯木归正,在她儿时并不坏,甚至可能对她痛爱有加。如果这是真的,这才更加说明了毒宗的可怕。这罂粉到底是什么药物,竟能如此腐蚀人心。
木槿接着说着那日的事:“也许正是那罂粉的副作用,大伯他虽然和舅舅同为绿级塑剑师,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交手不过三招,大伯便上气不接下气,就这么败了,和木流超一起,被抓了起来。在后来的审讯中,才知道是木流超投靠了毒宗,然后从毒宗那里得到了药物,控制了大伯。”
“毒宗,我迟早会找上你的。”岳痕咬牙道。
“毒宗真的很可怕,他们研制的药物很多都没有解法可循。父亲中的毒是如此,大伯的毒也是如此。大伯在被关押的这两天一直喊着要吃罂粉,最后在昨晚,他竟然因为受不了那种吃不到他所说的罂粉的空虚感,自杀了。”说完这段话,木槿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木桦吧,他具体是怎么回事。”岳痕见到木槿的脸色,感觉转移开话题。
“舅舅救下你之后,对你极尽夸奖。然后便开始数落起师兄来……”
原来那日,胡艾辰救下岳痕之前,便远远地看见了岳痕的表现。他大为吃惊,在他眼里,岳痕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少年。
转而看着原本在他眼里也算很优秀的木桦,便显得有些平庸了。
加上木桦的师父,也就是木槿的爹木归元现在功力尽失,木桦日后若是要娶木槿,成为这漂碧北城的城主,自身的功夫肯定不能太差。于是便主动提出要带木桦出去吃几年苦,让他成长成长。
“那对于木桦来说是好事啊。”岳痕听完笑着说道。
“你是不知道我舅舅练剑有多刻苦,甚至不能说是刻苦,已经达到一种虐待自己的地步了。师兄他也很清楚舅舅的磨练会有多苦,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应了。”木槿看上去有些担忧,但显然更多的是莫大的安慰,因为有人在为自己无怨无悔地付出。
“相信他,他能挺过来的。”岳痕安慰道。
“恩,走的时候舅舅悄悄跟我说,他也没想到木桦敢毫不犹豫的答应他的试炼。就凭这一点,他就觉得木桦将来不会没有出息的。”
“恩,我也相信木桦兄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强者的!”岳痕坚定地说道。
男人的成长往往会是来自一个心爱的女人!爱上一个优秀的女孩,然后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木桦如此,岳痕也是如此……
“对了,木流超还在被关押着吗?”岳痕问道。
“恩,是的。”
“我想去问问他关于毒宗的事。”
“好的,你先洗漱一下,我去向娘请示一下。”木槿说完,走出了房间。
关押犯人的地方,竟然是在擎天树的底部,或者说是它的根。这种地方,犯人即使逃出来,四周也是无尽的泥土,毫无疑问,这里的的确确是最天然的监狱。
进入不久,岳痕便在一个隔间里看见了木流超,他双手被一种特制的石头锁链锁住,无法动用任何幻力,样子显得十分落寞。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投靠毒宗吗?”岳痕轻声问道。
“小槿自小和我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和她也一直有婚约,我一直把她当成我未来的妻子。但是那个木桦的出现,毁了这一切……”木流超悲戚道。
“所以你要通过这样恶毒的手段,毁了收养你的义父,毁了木槿的父亲,毁了整个漂碧北城?!”岳痕质问道。
“一开始我也仅仅只是想得到一些剑法剑诀,提升自己的能力,让小槿看见,让大家看见!不是只有木桦一个人在努力,凭什么木桦普普通通的身世,却反而得到大家更多的欣赏和赞同!而相比之下,我获得一些进步则是理所当然,则是义父私下给我开小灶的结果!后来,我发现毒宗能给我这些,能让我得到超出自己的努力的肯定。渐渐的,毒宗给的好处,就像那罂粉,让人着迷。渐渐的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为你自己错了吗?”
“可有我有何错?我只是想得到肯定,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我有何错!”
“你知道你和木桦最大的区别吗?你的努力只是为了索取,而他更多的是在默默付出!”
“哼,你不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教育我,我有我自己的行事准则。何况,你们还没有赢呢,毒宗的计划是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漂碧北城只是计划的冰山一角。”
二人竟激烈地争辩了起来,但最终双方发现说服对方并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停了下来。
“算了,气寰宗、寒音阁,毒宗的计划也许我比你知道的还多些……”岳痕淡淡道。
“你也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了,毒宗至少给过我希望,我已经背叛过漂碧北城,不会再背叛他们了!希望你看在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的份上,帮我转告一句话给小槿,告诉她‘如果来世身份能对调,我一定会比木桦做的更好’。”
岳痕听着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却发现木流超嘴里已流出一口黑色的毒血,再无一丝生机。
如果说木桦让岳痕懂得了男人因心爱的女人而成长,木流超则让他感受到了男人因心爱的女人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