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是农历癸亥年,生肖属猪。
这一年,一个婴儿被抱到了余州市周读夫家。
带着婴儿来的中年妇女告诉老周,这女娃家里穷,爹妈养不起,就只好把她送人。
娃娃是在正月初二日生的,冰天雪地的没吃上几口奶,就跟着她出来了。
周读夫看婴儿冻得嘴唇发紫,连忙把她抱进屋里。林菊花捧出早已准备好的米粥,一勺一勺喂着娃娃喝了,这才把她救了过来。
送她来的妇女拿了周家两百块钱就走了,从此之后,没人知道这婴儿从哪里来,是谁的女儿。
这个婴儿就是周雨。
周读夫之所以要买周雨,是因为林菊花生不出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乃大,任何一个传统家庭都无法接受没有子嗣。
因此,周读夫冒着巨大的风险,想要买一个娃娃。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林菊花假装怀孕了好几个月,这才让人贩子把孩子送上门来。
本来他和人贩子说好了要儿子,可是送来的却是一个女儿。
女儿就女儿吧,这娃也怪可怜的,既然抱在了手里,就不会让她走了。
随着周雨一天天长大,她的与众不同,慢慢展现了出来。
首先,她长得特别好看。两三岁的小娃娃,竟然是个美人胚子。就连街口的小男孩都特别爱和她一起玩。
其次,她的智力总比同龄人更高一筹。在别的孩子只会恩恩呀呀瞎叫唤的时候,周雨已经能清楚地叫出爸爸妈妈了。
周读夫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抱在怀里怕摔了,捧在手里怕化了。每天下班回到家里,他都能和这个小娃娃玩上好几个小时。
林菊花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收养的女孩子,但既然她不能生育,能抱着这么个女儿,让丈夫开心,又何乐不为呢?
可惜,好事不长久,周读夫遭遇了一次车祸,送到医院没能抢救回来,撒手人寰。
当家的男人一走,这个家就算是完了。林菊花哭干了眼泪,却也哭不回自己的丈夫。她只好抱着买来的周雨,把自己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抚养这个娃娃身上。
周雨也很争气,虽然从小没了爹,但她一直很听话,学习成绩也很好。
幼儿园、小学、初中……她都一路读下来了。
林菊花一直在给人打零工,收入勉强维持母女两个人的正常生活。周雨读到初中为止,都属于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范围,读书不用花很多钱。母女两个也就坚持下来了。
但是到了高中就不同了。周雨的成绩很好,中考也很给力,考进了全余州市最好的余州一中。余州一中的学费虽然不贵,可是各种补充教材和辅导项目特别多。渐渐的,林菊花打工赚来的钱就有些不够花了。
周读夫死的时候拿过一笔死亡赔偿金,林菊花之前一直把这笔钱存在银行里。没想到银行的利息比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在80年代眼看着还很值钱的万把元钱,到了90年代末就根本算不上大钱。这些钱把周雨的高中学费一付,竟然就没有什么积蓄了。
林菊花开始犯愁,自己要到哪里去寻找周雨读书的学费呢?
本来良好的母女关系,等到了危难的一刻,就渐渐产生了间隙。
林菊花心想,反正周雨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要么就不要让她读书了,早点出去赚钱打工,还能补贴家用,也算是一条出路。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雨,想和这个孩子商量商量。
没想到,这个想法遭到了周雨强烈的反对。这个热爱学习的孩子,一心想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甚至继续深造。
她这种根深蒂固的学习思想,是有原因的。
周雨从小就没有了爸爸,家境又不好,和身边的同学比起来,就是一个丑小鸭。虽然同学们没有歧视她,但她发自肺腑地羡慕他们完整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只不过,她骨子里依然有一股清高,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变身白天鹅。这最后的一丝变化的希望,就在她的学习上。
读书、学习成绩,这是她唯一可以和那些同学比较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改变她未来命运的方式。于是她愈发努力的学习,把成绩的比赛变成了自己人生唯一的生活目标。在这样的心态下,她的成绩怎么会不出色呢?
现在,林菊花竟然因为经济上的压力,想要让她放弃学业,放弃她人生里唯一的希望。这样的要求,她怎么可能答应?
看到周雨断然拒绝,林菊花也有些生气。
“既然你那么倔强,我也就对你直说。高一的学费我给你付了,但是到了高二,你也已经差不多成年了,我没能力给你付学费,你需要自己想办法。”林菊花半生气半认真地对周雨下达了最后通牒。
“我自己想就自己想!”周雨赌气说道,“我去打工!无论如何都会把学费挣回来!”
母女俩都是倔脾气的人,既然话说出口,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周雨在读书之余,开始利用夜晚和周末的时间打工,努力存钱赚下个学期的学费。
可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周雨花时间在赚钱上,就没有时间温习功课。余州一中又是出了名的优秀学校,几乎全余江省的高材生都汇聚在这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打工几个月下来,周雨的成绩从班里顶尖一下子滑落到了中游,并且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老师们很快发现,周雨在课堂上的注意力很不集中,并且竟然有上课睡觉的现象发生。他们并不知道周雨是打工过于劳累,还以为她是偷懒散漫、无心学业所致。
班主任找周雨谈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她都虚心认错,死不悔改。老师也找了周雨的妈妈,林菊花在老师面前显得很着急,但心里却很高兴。女儿在学校表现不好,正中她的下怀。如果周雨表现不好而退学,她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就这样,周雨的情况一天一天恶化下去。到了高一的上半学期末,她的成绩几乎已经全班垫底了。连她自己都发现,她已经很难跟上班级里同学的节奏。一些大家都懂的知识点,她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
难道真的要像妈妈所说,被迫退学吗?周雨心里欲哭无泪,却也打起了退堂鼓。目前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同学,注意到了周雨的情况。
这个人,就是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