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和母亲年龄相差近二十岁,他们两个完全是因为妈妈当时和她的继父不合,渴望逃离那个家庭而产生的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悲剧,但是我庆幸,我妈妈是个负责任的女人。
父亲和母亲这两个家族的人,性格各异,但是具有共同的特点,脾气暴躁,处事强硬,善争锋,善冒险,如果在特定的情况下,心肠硬的近乎让人发指。而我作为两个家族的结合,却天生了一副绵羊心肠。自幼记事开始我就不喜欢和人争斗,什么事情都喜欢忍让,更直白的说,我是天生的懦弱。记得父亲曾经开玩笑说:我都他。吗怀疑你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抱错了,你哪点像我和你妈,真熊。
童年至八岁前,记忆尽是幸福。因为那时的家境是富足的,甚至隐约可以用优越形容。父亲是个头脑异常灵活的人,跟他之前的经历有关(直到我九岁才在一次母亲和姥姥的对话中知道,父亲再遇见母亲之前是HLJ地区最大的“皮包公司”的首脑之一,所有的计划都出自他的脑袋,遇见母亲时是他们最后一次行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似乎是败露了,那些人顿做鸟兽散,父亲则和母亲回到了家乡。),他平时总是不喜欢说太多话,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模样,似乎他生活的要求很低,不见他对任何事执着,为任何事着急。但是除了一样,赌!他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合格的赌徒,比起所谓的“高进”他更具赌性,他活着的过程就是在赌,什么事都赌,赌心大到让他不顾一切。在我的印象里,他只发过一次脾气,因为我受到的一次不公平的对待,用一把蒙古剃生生的扎死了姥姥家看门的黑狼(在后面的时候会说起)
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除了相貌平常之外,她拥有几乎所有女人具备或欠缺的所有优点。她性格耿直,无论何事都是泾渭分明,最具有特点的就是一直至今母亲仍旧保持的骄傲和坚强。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我出生的二十四年里竟然没有一丝改变,(在我降生之前是否一样我不得而知)说来似乎容易,但是真的能做到二十几年的日子里不改变一丝自己的理念和为人方式,真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我后面假设的二十几年是平淡不变的日子,而我的母亲在这二十四年里历尽了起落颠簸,生活磨难仍然没有一丝动摇,我想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母亲的优秀不仅只表现于性格,从我有记忆开始,从最开始的每天只有两个台的电视,直到后来的有线电视,每晚七点都会是准时的中央一,这种情况一直到我二十岁,老太太开始操作电脑,电视被打进冷宫才得以结束。她对于时事政治的敏锐嗅觉让每一个认识她的人佩服,她对于地理和历史的掌握程度完全可以担任高中的执教老师。在生活中母亲是一个追求生活品质与品位的女人,尽管在我幼时似乎还没有这种说法,记得我三岁的时候她就开始抱着厚厚的世界名著给我讲堂吉诃德,再大一点的时候她每天会要求我临摹她画好的中国地图,现在我仍记得她凭记忆画出的中国地图各个省份的比例竟与原图不差分毫,(这个习惯她一直要求我保持到初二,后来无聊的时候翻出一张她画过的图用三角板和圆规做了计算和比对,真的不差分毫,我曾说她是天才,她每次都是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说:无他,唯手熟尔。)等我到了自己可以用录音机放录音带的时候,我发现家里面所有的录音带竟然没有一本流行歌曲或者儿歌,尽是些“闹闹吵吵,敲锣打鼓”的声音(其实是交响曲)。母亲习惯记日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间断过,她的文字功底也是现在她们同龄人中少有人及的。最重要的就是母亲对于生意的洞察力和前瞻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做决策上母亲的冷静与果断令很多男人也不禁感慨。总之,我的母亲是一个及优秀的女人。
然而令我时至今日仍然不解的是,如此优秀的母亲是怎样和一直混迹社会阴暗面,时刻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父亲走到了一起。他们身上只有三样特质是一模一样的:一就是都有常人不能及的非常聪慧的头脑和独特的思维模式;二就是对于自己人有一种超越常理的近乎偏执的袒护,也就是东北话的“护犊子”;最后就是面对问题时都具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
这样的两个人组织了一个非常强势但却有些畸形的家庭,日子过的红火在常理之中,而我也因为如此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童年,那时候所有的亲属朋友唯一向他们溜须拍马,表忠心,献殷勤的方式就是对我变态的溺爱和呵护。在记忆一直延续到的今天对于亲属和朋友最好的印象便是那时,因为年幼,所以只觉得每一个舅舅和阿姨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呵呵,后来家道中落时候的反差让我差一点就疯掉,直到第一次读完了整部《石头记》我才猛然发现,原来可悲的并不单我一人,世态炎凉,亲情不比珍宝的情况自古就有,便也有些了然,呵呵。。
总之最快乐的日子就是那段无忧无虑备受关注的童年,基本平静幸福,当然,人活于世哪会有那么平稳的康庄大道给你一直走下去。五岁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九的男孩,他叫父亲“叔叔”,叫母亲“小婶”。他们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铁军,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十九岁了,而关于同父异母是什么意思,我不懂,隐约的明白他应该也是父亲的儿子,但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不称呼他父亲,而父亲也从来都不多和他说话,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所有的人都不太喜欢铁军,大家都对他漠视,也很少和他交谈。所有人里,只有两个人和他相处的融洽,一个是母亲,母亲总是背着所有的人给铁军钱,总是说一些当时我不大能懂的话“事情出了就不要多想了,只要你人没事,大不了就是赔钱的事;以前总听他说起你,终于见到了,其实你对他有误解,他很关心你,只是他不太会说而已;既然来了这,就放心呆着吧,有什么事就跟小婶说。”母亲是极少和人说一些体己的话的,若是换了姥姥家族这边的任何一人,听了这话定然激动万分,感激涕零。但是铁军每次都是非常淡漠的看一眼母亲。一丝情绪都没有的说一句“谢谢”。
另一个便是只有五岁的我,在我的眼里,他是个怪人,只有五岁的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怪人会让我的生活带来很不一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