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该如何是好?”
乐山皱着眉无可奈何地站在书房外的大树荫下。远远瞧见顾秋澜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顿时急的满头大汗,左顾右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乐山,少爷呢?”玲珑问道。
“这……。”乐山低着头,眼睛用力盯着鞋尖,“少爷在书房用功呢。”
“夫君还在读书?”顾秋澜温和的笑了笑。
乐山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这样的。”乐山心中七上八下,话还未说完,便见巧云朝着书房门走了过去。乐山大为紧张,立刻道:“这几日少爷说身子好了不少,之前落下的功课也该补回来了。这段时间要用功读书,所以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还望少夫人多包涵。”
站在房门外的巧云突然出声道:“少爷,少夫人亲手做了点心请你尝尝。”
屋内寂静无声。
巧云不由挑了挑眉,回头望向顾秋澜。——啧啧,这位容貌京城第一的大美人似乎又不安分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顾秋澜抱着手臂,眼神淡淡地扫向乐山,目光深远又充满了探究,乐山一个不稳,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行了,我也不难为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书房说吧。”
乐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顾秋澜已经越过他朝书房走去,乐山立刻便爬起,顾不得身上的灰,赶紧追上。
而此时,秦慕川正大摇大摆地在街上乱晃。宁大夫药到病除,秦家公子的屁股如今好了大半,几乎无事。
“竟然敢说小爷的优点只有……只有……哼,那个衰婆娘,果然不是省油灯!口蜜腹剑,小爷怎么就认为她贤良淑德了呢!装,你倒是继续装啊!”秦慕川闷声嘀咕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闹市,周围的市井叫卖声,一时间倒让他只得亲切无比。
在府里也憋了好几日,看书又看不进去,看顾秋澜他也看不进去,府里的小丫鬟们一个个看他也都透着诡异的样子,连月儿和玲珑都不理他了。
真真是孤家寡人啊!
“你们不理小爷,难道小爷就没去处了吗?”秦慕川负着气,思量着去哪儿玩耍。正走着,突然脑袋被一个硬物弹了一下,顿时气得嚷了起来:“是哪个瞎眼的不识好歹!”
二楼木窗处,一个白衣男子凭栏下望,正是当日与秦慕川一道在那烟花之地厮混的孙大学士的儿子孙若思。
孙若思手上端着一盘花生米,朝着楼下笑了笑,见秦慕川还在那傻愣着,便又扔了一颗下去。
“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在你秦爷爷头上动土!”秦慕川一阵风似的旋进了酒楼,一脚踹开了二楼雅间的大门。正要破口大骂,突然见里面莺莺燕燕,孙若思竟将那教坊司的姑娘给带到这儿来寻欢了。
“呵呵呵,这就是秦公子?”那女子掩面娇笑,“还真是个傻子呢。”
孙若思用折扇微微抬着她的下巴:“这傻子刚娶亲,可不就是被自家娘子给管傻了么?”
“的确呢。那些女人各个都古板的厉害,哪有我们姐妹们这么贴心呢。”
孙若思哈哈大笑,顺便在哪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秦慕川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般被人戏耍了,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瞧瞧瞧瞧,还真是被管傻了!”孙若思指着秦慕川大笑起来,周围的莺莺燕燕也是一阵轻笑。
“我见你在街上走的魂不守舍的,作为兄弟,请你上来喝杯酒,听个曲儿,看看这些小美人!啧啧,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说秦兄,如此良辰美景,不来饮上几杯吗?艳儿,快去伺候秦公子。”
“得令。”唤作艳儿的姑娘顿时朝秦慕川抛了个媚眼,施施然站起身,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拉住秦慕川的衣袖:“秦公子,不来陪我们姐妹喝一杯吗?”
自上次芊芊事件留下的阴影,以及上上次醉香楼的茵茵姑娘的破口大骂,让秦慕川对这种“娇滴滴”的腔调产生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你这身上什么香,熏死小爷我了!”秦慕川扯出自己的袖子,一脸嫌弃地往旁走了几步。
艳儿微蹙柳眉,颇为委屈:“这是凝露香呢,秦公子不喜欢吗?”说罢,又要扑上去。
秦慕川眼尖手快地一闪,立刻冲到了木窗旁,对着窗外新鲜的气息做吐纳状。
艳儿:……
“看来艳儿姑娘不入你的眼啊。”孙若思招了招手,艳儿气鼓鼓地回来了。孙若思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难不成你这傻子当真娶进了一门国色天香的夫人,所以在看其他女子时,便成了胭脂俗粉?”
秦慕川微愣——顾秋澜,国色天香???
“夫君,你的优点……恩,脸蛋呢。”
轰隆,魔音穿耳——“脸蛋,脸蛋,脸蛋,你是一个只有脸蛋的男人……。”
“怎么了?”孙若思见秦慕川脸色不佳,不免有些担忧。
“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泡在女人堆里。”秦慕川努力将那两个字赶出自己的脑海,“除了跟女人打交道,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除了那张脸,她们还有什么啊!”
孙若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连脸都没有!就这些个胭脂俗粉?你要招待小爷,好歹也要拿出几个花魁来,拿这些个野花野草的,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孙若思看着自己周围的这四五个小美人,各个脸色顿时不善起来。
秦慕川却还嫌不够似得,一脸嫌弃地指着方才的艳儿:“这个,你不知道凝露香是用来做点心的吗?竟然拿来擦在身上,真是蠢得连玲珑都能把你比下去!还有那个……。”又指向其他小美人,“面相太刻薄,那个声音太难听,那个那个,说的就是你啊,这么胖,要压死人吗?你们好歹也是在楼子里混的姑娘,好好打扮一下再出来,免得砸了楼子的招牌。”秦慕川叹口气,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你——”艳儿气的咬牙切齿。她虽不是什么头牌,但也是楼子里当红的。那些寻欢客,那个不是温言细语地哄着她,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公子,竟然说她用香用的不对!到底是谁不对啊,谁家做点心会放凝露香啊!
孙若思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秦慕川这是吃枪药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挥挥手,让身边的女人们暂时退出去,免得被无辜牵连。
秦慕川冷冷哼了声:“既然你无心请客,那我就走了。”正要离开,孙若思赶紧上前道:“别啊,好不容把你给盼了出来。你说你这一成亲,把兄弟们都抛下了。若不是今天突然见着你,还不知你什么时出来。”
“你找我不知道递个帖子去国公府,拦谁的帖子也不会拦你孙若思的名帖。”
孙若思摸了摸鼻子,示意秦慕川走近一些:“这不是……国公爷的脾气那是满京城都那什么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支支吾吾的,再不说我可走了啊。”好不容易从府里溜出来,什么没干,尽在这儿陪孙若思聊天去了,想想都觉得郁闷。
孙若思搓了搓手,做出摇色子状:“城东来了个高人,听说是十把九赢,想不想去试试?秦兄你不是号称赌术京城第一嘛,有人来砸场子了,去会会?”
秦慕川心下了然地笑了笑,轻轻哦了一声:“说吧,你小子输了多少?”
“咳……。”孙若思唰的打开折扇,不住地摇了起来。
“那算了,我走了。还是回家读书好咯。”
“别啊!”见秦慕川真要走,孙若思死死拽住了他,一脸苦闷地说道,“我输的不是钱!”
“不是钱?”
孙若思犹豫了半会儿,见秦慕川又要走,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豁出去了——“是我娘的嫁妆……。”
“你——”饶是纨绔如秦慕川也被震得半响回不了神,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兔崽子竟然连你娘的嫁妆都敢动,你不要命了!!”
“嘘!!”孙若思一把捂住秦慕川,“爷爷,别嚷!我这条命还想留着呢。”
秦慕川没好脸的推开了他:“你卖嫁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命没命。我说你胆子够大的啊,你爹怎么没打死你呢。”
“我爹又不像秦国公是武将。”孙若思突然好庆幸自己老爹是当朝大学士,走的文官路子。谁料刚一说完,见秦慕川的脸绿了,连忙赔礼道歉,“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夸你呢,虎父无犬子。”
秦慕川哼了声,不去理会。
“我那也是鬼迷了心窍,那赌坊不赌金银,只是以物换物。我娘不是有套前朝的玉石吗,所以就……。”
秦慕川都听不下去了,这个败家子,他竟然还有脸说!
“好兄弟,只有你能救救我了。”孙若思一脸惨痛,“我爹娘现在还没发现东西不见了,要是被她们发现……。”
“打死你更好。”秦慕川道。
孙若思:“兄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次要是救了我,以后你要做什么,只要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孙若思指天发誓……。”
“得了得了。”秦慕川让他赶紧打住,“不就是一赌坊嘛,小爷会会去。你这怂货,赶紧跟小爷爬起来。”
而国公府,明月轩的书房内,顾秋澜坐在秦慕川的书桌前问道:“夫君他又偷溜出去了?”
乐山赶紧点头。
顾秋澜:“去哪儿了?”
乐山迟疑地摇头:“少爷说只是出去转转散散心,很快就回来。”见顾秋澜笑容越发深,乐山连忙道:“不过少爷和孙大学士府上的小公子交情一直很好,总是一块结伴出游。”
“孙公子?那个……是不是叫孙若思?”顾秋澜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
顾秋澜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起身走了。
乐山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迷茫。
玲珑毫不客气瞪了乐山一眼:“看什么看,竟然帮着少爷一起隐瞒,以后可小心着点!”
乐山欲哭无泪,这又不是他乐意干的,少爷逼他,他有什么办法。哎,跟着少爷当小厮真是难啊,还不如在少夫人身边混个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