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见他再没什么要问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反正她对秦慕川毫无感官,也只有顾秋澜那种只看中皮相的肤浅女人拿他当个宝了。也不知顾秋澜什么时候厌倦,这国公府里除了秦国公算得上是真汉子,其他的真没什么呆头,还不如回燕州继续当地头蛇。
秦慕川盯着床铺发愣,之前被顾秋澜气昏了头,如今一个人静下来了,倒是觉得这件事里似乎透着一丝怪异。
“少爷,该换药了。”芊芊小声道。
见她手里拿着药膏,秦慕川立刻想到顾秋澜昨晚看着他屁股伤势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闷声道:“你去把宁叔叫来就行了。”
芊芊心中不甘,她是要当姨娘的人,难道连秦慕川的身子也碰不得了?又说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宁大夫呢?”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小爷的命令不好使了是吗?”
芊芊委屈,明明是秦慕川自己让她进屋伺候的,为此她昨天得意了一下午。被顾秋澜陷害到外院伺候,又被秦慕川亲自吩咐请回小院中,放眼整个国公府,也就她芊芊有这份殊荣。如今顾秋澜又不在,少爷怎么又开始凶她?
芊芊慢腾腾地往外走,一心期盼着秦慕川叫她回去。奈何一直走出了院子,也没有心想事成。芊芊绞着手里的帕子,都是顾秋澜那个扫把星,一大早人都还没来,就把少爷给气着了,害得她当这个出气筒!
芊芊一路走一路低声骂着,突然迎面装着一个肉坨坨的人,抬头一看,顿时往后退了半步:“庄妈妈,您怎么在这儿?”瞧着庄妈妈身后还有两个丫鬟,奈何身量太小,被庄妈妈这一个顶俩的体型给挡了大半,不过见打扮,那都是夫人周氏身边伺候的。
庄妈妈也侧了侧身子,笑呵呵道:“快入秋了,夫人吩咐咱们院子里的丫鬟也要去裁八月十五的新衣,绣娘们都在落英阁里等着呢,赶紧跟我一道去吧。”
国公府里从不苛待下人,尤其是中秋这样的大日子,更是会提前一月多替丫鬟小厮们赶制新衣。只是因七月秦慕川娶亲,又加之连日来的事儿,让芊芊差点给忘了。
“多谢妈妈。只是少爷吩咐我去请宁大夫。妈妈不如先等我一下,等办完了少爷的差事,我在随妈妈一道去。”
“这个不难。”庄妈妈身边的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正是周氏屋里伺候的,“不过是传话的活,我去就行了。你赶紧跟庄妈妈去落英阁,绣娘们都在那里等着,今天就要量完你们这些在明月轩的人,不然时间便乱了套了。”
芊芊见她语气傲慢,心中颇为不快。可一想着对方是夫人屋里的丫鬟,便只能咽下这口气。柔声道:“怎么敢劳烦姐姐呢。况且,这差事是少爷亲口吩咐的,而且有些药我必须亲口对宁大夫说才行。”
“什么药需要你去亲口说?难不成你比宁大夫的医术还要高明吗?”那丫鬟摆摆手,与她前来的同伴立刻就拉上了芊芊的胳膊。
芊芊惊叫:“你们要做什么?!放肆,快放开我!”
啪——
一道耳光打了上去,芊芊愣了一下,下一刻如发了疯似得扭动起来。庄妈妈摇摇头,拿布封了她的嘴:“这下可以走了吧。”
芊芊满脸通红,额头全是密汗,整个人似要跪在地上,奈何那两个丫鬟将她死死拖着往前走。
“哼,还放肆?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红儿姐姐,别气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丫鬟笑了笑,“咱们赶紧将她带过去,也好交差。”一扭头对庄妈妈道:“方才这丫鬟说要去请宁大夫我看不似假的,只能劳烦您去一趟了。”
“呵呵呵……。”庄妈妈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办差就行。宁大夫那边我去请,反正隔着也不远。”
“如此,劳烦妈妈了。”红儿收敛几分傲慢,与同伴一起拖着芊芊走了。
秦慕川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宁大夫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陈家娘子。秦慕川颇为纳闷:“芊芊呢?”
陈家娘子突然对宁大夫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秦慕川见他俩这小动作,越发疑惑起来:“你们弄什么呢?”
“小少爷啊。”宁大夫一边替秦慕川换药一边道:“想不想跟宁叔去看热闹?”
“热闹?”秦慕川费力的扭着脖子,突然背上一辣,顿时又一凉,两种滋味让他的脸不由扭曲起来,牙齿打颤地问道,“宁叔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现在这样还能去哪儿?”
“别灰心啊。”宁大夫替他换完了药,理好衣裳后,便去了外间。不多时陈家娘子带了两个护院来,手里抬着木板床。
“你们这是……?!”秦慕川心头一惊,这是闹的那一出?
“少爷别怕,这是夫人吩咐的。”陈家娘子让人将秦慕川小心翼翼地抬到木板床上,“等去了地方您就知道了。”
且说秦慕川挨打后,周氏心里也不好受。昨日回屋后,左思右想。一是觉得儿子这是做得太过,二是觉得媳妇儿也做得太过。什么事好好说不成,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周氏是一根蜡烛两头烧,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到底是疼了快二十年的儿子了,心里不免对才娶进家几日的媳妇儿的埋怨更多些。
正打算等这阵子秦国公的火气消了,让顾秋澜过来听一听训。谁料当天夜里,陈家娘子神色匆匆地来告诉她:“夫人,少爷和少夫人这事儿,怕是有小人作祟。”
周氏顿时起了火:“谁?!”
陈家娘子道:“您还记得那个以前伺候过少爷的丫鬟芊芊吗?”
周氏当然是记得的。当初怕秦慕川跑到外面去沾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她特地挑了几个相貌不错的丫鬟伺候。毕竟,若秦慕川真要犯浑,用自己府里的丫鬟,总好过外面那些楼子里的脏东西。
“前阵子,芊芊惹了少夫人不快,便被少爷赶出了小院。正巧,少爷让她来找我,另给她派差事。我思量着这丫鬟怕是个不安分的,便将她打发到角门婆子那里帮婆子一起干些杂活儿。新婚当晚,最后进屋伺候少爷和少夫人便是芊芊几个,而后来也是芊芊替少爷少夫人守的门。也就是说,若少爷真的出门了,除了少夫人,另外一个知道详情的便是这个芊芊了。”
“你能确定?”周氏问道。
陈家娘子点点头:“国公爷这次的怒火来的蹊跷,显然是有人私下对国公爷说了,能和国公府爷说这话的人定然是在国公爷身边伺候的。少夫人是内宅新妇,如何能见得到国公爷,就算是国公爷身边的人也见不着啊。芊芊在角门那里干活儿,那里各院的小厮丫鬟还有管事们进进出出,是最容易碎嘴的地方。方才我去寻了赵大管事,赵大管事透漏说,这风声的确是芊芊放出去的。还有几个小厮也知道了,不过都已经被赵大管事提前看管起来了。咱们不妨让他们互相对个口供,是非曲直,一问便知!”
周氏蹙着眉,不由紧紧握着手中的扇柄:“好一个无法无天的丫头!简直是坏透了心肠!你去把她给我绑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陈家娘子立刻劝道:“这样不可!夫人您不知道,这丫鬟不知使的什么法子,竟然又让少爷把她给要了回去,如今怕是正得宠。办一个丫鬟容易,若是让少爷和少夫人之间再起嫌隙可就大不妙了。您也知道,咱们那位少夫人,性子最是柔顺,少爷说什么她就是什么。如今少爷正在气头上,少夫人也怕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陈家娘子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这些话她依着资历,倒也能说出几句来。
“你说的有些道理。”周氏揉了揉额角,这一次川儿的确是误会秋澜了,而恐怕也是那个小丫鬟想要的效果。川儿已经对秋澜起了偏见,这样无论另一个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别有用心。如果不解开川儿对秋澜的心结,便还是一盘死棋。
偏偏顾府将顾秋澜教的太好,妇德妇容是一样不落,打从心底的以夫为天。这丫头小小一个人,顾府只有她这一个闺女,怕是也宝贝得紧,如今刚嫁进来才数日,就遭到如此阴险之事,怕是以前也没经历过。也不知被吓成什么样的了,会不会做傻事?
川儿顽劣,媳妇儿性子却又太柔弱,国公府上上下下一大摊子的事,这小夫妻二人一时半会儿也挑不起来。还得慢慢教啊。
这一整晚,周氏都在思索着这些事儿,觉得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想法子。第二天起身后,精神难免有些不济,正打算吩咐丫鬟去厨房炖些补汤来时,顾秋澜便来请安了。
周氏和颜悦色地接待了她,正打算邀她一块儿用早膳,谁料顾秋澜无比贤惠地说道:“娘,媳妇儿这次是来求您帮个忙。我那院子里的芊芊伺候夫君也这么多年了,性子也好,自我进门后,服侍的也特别周到。替夫君开枝散叶是大事,您看,不如给芊芊开脸吧?”
一向温婉的周氏,彻底怒了!——儿媳妇如此善良,却被那心机歹毒的小丫鬟戏耍自此,是可忍孰不可忍!办了,立刻办了那个丫鬟!一刻也不能等!
于是顾秋澜仅用了一句话,就彻底解决了古今中外第一难题:婆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