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九皇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宫自当尽力在尚书面前为令弟开解。”霓修容拾起一块点心,笑吟吟地吃下了。
“多谢霓姨。”得到了霓修容的承诺,云清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清音宫时,雪已停住了,只是地上已积起足有三尺多的厚雪。莞婷关切地为云清歌披上狐皮大氅,随后便一直在前头提着灯笼,一直保持着缄默,酒月在一侧则是好奇不已,围着云清歌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打探起自家小姐在旖旎宫的情况,“小姐,您今日去旖旎宫,那霓修容有没有难为您?”
云清歌笑笑:“我亲自上她的门赔罪,又亲手做了些家乡的特色点心带过去,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霓修容是个明理的人,她怎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走在前头的莞婷身子明显一顿,下一刻便恢复了常态,打正了灯笼,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开路。
酒月轻哼了一声,小声埋怨道:“小姐可真是的,什么事都是自己忍受着,受了委屈也不说,现在倒好,连实话也不告诉我们了。”
莞婷察言观色,在一侧道:“有些事情娘娘不告诉我们,是娘娘体谅奴婢们,不想让奴婢们担心,只是,娘娘您千万要保重,万不可委屈了自己啊。”
云清歌静默片刻,轻轻道:“是啊,我只是不想多一个人为我担心罢了……”
她见酒月一副气嘟嘟的模样,连忙换了副轻松的口气道:“好啦好啦,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酒月嘟囔道:“您与那霓修容平日并无交情,今日却偏要去找她,又是何必呢!再说,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您可以和九皇子、姝妃娘娘商量啊,何必去找那人自讨没趣……”
云清歌正欲辩说,不想道旁两侧猛然刮起一阵烈风,枝桠上的残雪随风四起,毫不留情地打在一行人的面上,有几撮碎雪甚至钻进云清歌脖子里。
云清歌不禁打了个哆嗦,莞婷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将她身上的大氅捂得严实了些,心疼地道:“娘娘,这外头风太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取取暖吧。”
几人便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踏着厚雪回去了。
听宫里年岁稍长的老人们说,自己活了数十年,都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雪,纵使有雪,也是落地即化,根本存留不住,可见下雪在琉耘城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然而今年不知怎地,竟下起了雪花,而且还下得这样紧。坊间传言:瑞雪兆丰年,我大晏国来年定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有人担忧道:眼见着就到年末了,却赶上了这数十年难遇的大雪,大晏国,怕是不得安宁了。
宫外谣言四起,百姓们或欣喜或惶恐地生活着。宫里却是一派平静,无论是皇帝妃嫔还是下等奴才们的生活,都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而改变丝毫。
昨夜轮到酒月在清音阁守夜,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小轩窗,微微探出脑袋,只见风雪依然在,只是零零碎碎地落着,比昨天夜里小了许多,放眼望去,院子里铺满了皑皑的白雪,心中一喜,欢快地跳起来,吵嚷着要云清歌与她一起去玩雪球。
因着一夜好眠,云清歌早晨醒来时心情极佳,便就半推半就地在酒月的怂恿下来到了雪地上。
“小姐,你也过来玩吧!这雪花软绵绵的,可好玩了!”酒月冲站在不远处的云清歌招招手,云清歌点点头,笑着过来了,但见酒月的手里握着一堆白雪,捏来捏去,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
“小姐,您猜猜看,这是什么?”酒月手巧,不一会儿便在地上堆出了一个小人儿模样的雪球,只不过发型与面部五官都看不清。
云清歌好笑地望着酒月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曼声道:“酒月亲手捏的小人儿,我可猜不出来是谁!”停了停又说:“我猜呐,这莫不是酒月的心上人?”
酒月顿时羞红了面颊,佯装生气道:“小姐!您就不要再打笑奴婢了!”
云清歌挨着酒月,放声笑道:“酒月啊酒月,你看你,前几日还在与某人赌气吵架,今日却在这里照他的模样捏小人儿,可见你的心里还是忘不了他。”
那日用过膳后,云清歌便唤来酒月,询问她与章奕闹脾气的缘由。酒月禁不住套问,几番套问之下便将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云清歌。原来,前一日晚上,酒月借着月色对章奕表面了心意,本想着会得到章奕同样的回应,从而两人会顺理成章地收获一段美满幸福的爱情,没想到章奕却告诉酒月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酒月欲问其究竟是谁,只是无论她怎样质问,章奕都不肯开口说出那人的姓名。酒月当时气急,扬言要与章奕决裂,怎奈章奕心中人份量实在太重,便就漠然离去了。
听了他们的故事,云清歌不禁感慨,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他们这一代人的感情生活了,想自己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更不敢勇敢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只知道婚姻就意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如若不从,便会被父母族人指点。于是乎,就这样在二娘的张罗下,糊里糊涂地嫁入了皇家,还摊上一个一无所长、一无所成的夫君,明面上光鲜无比,但其中的苦滋味,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体会?
先前,见着酒月对章奕有意,心下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日子让他们两人办婚事办了,可是没想到,妾有意、郎无情,这段感情,终究只能是无疾而终。
酒月这个丫头,看似没心没肺,但一旦用起心来,比谁都痴情。云清歌不想看到酒月难过伤心,所以便不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毕竟,在一场失败的爱情里,受伤害的,终究有情人。
此时,酒月似是已然忘了烦心事,只见她麻利地将衣袖撸了起来,默默地蹲下身子又捏了一个小雪人,下一刻,那雪人竟被揉成了碎渣,酒月木木地望着手里的残雪,自顾自地道:“这个才是某人。”
随后,转身将起初捏的那个小雪人儿举到云清歌面前,怯怯地道:“刚才的这个是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