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一刻钟之前,姝贵妃能够预想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她定然不会与云清歌一齐吃这顿午膳,而是赶紧赶去皇上的寝宫,将霓修容侄儿的罪状一一细数出来。
如若是这样,此时的她便不会凄凄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头顶上是怒不可遏的皇上。
“姝贵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霖姝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恼怒十分惊异,她疑惑地打量着皇上,还有伴在皇上身侧,一副柔柔弱弱模样的霓修容。
现在分明是午膳时刻,皇上却没有在夜澜殿用膳,而是传召自己前来面见,究竟是意欲为何呢?南宫霖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鸣儿娶了清儿过门之后,皇上待自己比以往好了许多,衣食供奉皆是上上等的。要知道,以往皇上虽不曾亏待自己,但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与待其他妃嫔并无二般。
宫里宫外无人不知,皇上独宠霓修容数年,从不在其他妃嫔宫殿里留宿,只是偶尔传召几个妃嫔去夜澜殿,不过中夜便遣走了。如今皇上对自己格外优待,对鸣儿也不再是那么冷淡,难免会有人闲言碎语,难道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皇上,臣妾不明白,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如此不悦……”
萧御鼎见南宫霖姝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只当她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这样一想,便更是来气了,“做错了什么?哼,你娘家的好孩子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娘家的孩子?自己打小与容儿相依为命,并没有其余的兄弟姊妹,难道皇上所指的,就是容儿妹妹的独子,云广漠?想起广漠,南宫霖姝的脸上不禁淡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孩子,长得与他的父亲极为相似,听云家老人们说,广漠少爷与他父亲小时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之间尽显男儿的阳刚正气。乍看起来,虽然有些木讷,平日里也不大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在理中听,这样的人儿,最讨长辈们欢喜了,广漠能生得这般品性,当真是难能可贵!
可惜了,自己没这个福分,入宫这么些年来,未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唯一收养的这个儿子,却还总是让自己操心。
“皇上,家中妹妹的孩儿广漠一向温厚纯善,又孝敬父母,并不曾做过什么恶事。”南宫霖姝连忙解释着。
广漠知晓自己与他的娘亲关系亲密,所以他对自己这个姨娘也是十分孝敬,还时常从边关托人带些当地独有的特产送与她这个姨母。
“你!朕原本以为你会老实领罪,没想到你竟然装模作样、如此偏护你的好侄儿!姝贵妃,朕果真是看错你了,想来也是可笑,朕竟然会宠幸于一个妄图偏私枉法的女人……”皇上气急败坏地夺袖而去,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姝贵妃近日身虚体弱,就在幽兰殿里好生歇息吧,诸位妃嫔都不必请安了,让贵妃独自清净清净!”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皇上话里的嘲讽,南宫霖姝也不例外。只是,此时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了,看的出来,皇上的情绪现在十分激动,若是在此时上前解释,定然不是明智之举。这般想着,只见霓修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上前几步,跟上皇上的步伐,轻抚皇上的胸脯,巧笑地劝慰道:“皇上,姐姐一直身在宫里,不知道宫外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如若真是这样,皇上与姐姐岂不是误会了对方?我们不妨先将事情说与姐姐听,再看姐姐如何处理吧。”
那模样,好似寻常人家的贤妻一般,温婉贤惠、知书明理。在她的劝说下,萧御鼎心情略微平复了些许,“霓儿,这件事你的家人是受害者,你来告诉她!”
霓修容依着萧御鼎,状似为难地道:“皇上,您这不是难为臣妾吗,臣妾与姐姐同为宫妃,若是臣妾在人面前妄议贵妃姐姐的不是,往后啊,贵妃姐姐定是要责罚臣妾,再说,让天下人知道了去,岂不是有损皇家名声!”
说话间,萧御鼎宽大的手掌因情绪波动,无意地在霓修容的后背游走,惹得霓修容面红耳赤,她抬眸凝视了萧御鼎好大一会儿,而后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南宫霖姝,掩唇哀声道:“贵妃姐姐的侄儿身为委署骁骑尉,无意之中伤了与之共同效力于皇上您的百夫长,本是一件对陛下大不敬的事,若是旁人,自是死罪无疑,只是委署骁骑尉是贵妃姐姐的侄儿,伤了妾身的侄儿又是无意之举,皇上,大水冲龙王庙这种事,妾身可是做不到呐,只是可怜了妾身的侄儿,不过及弱冠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说到此处,霓修容已哭得凄凄切切,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攀着萧御鼎,哀哀地道:“皇上,妾身只有这么一个侄儿,如今他昏迷在榻,长眠不醒,如若能醒来便罢,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如何向兄长交代呐……只是,事已至此,妾身真的不愿再伤及更多的人了,此事不如就此罢了吧……”
萧御鼎转过身子,拥着霓修容的肩头,嗔怪道:“傻霓儿,你何必如此忍让他人,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委屈呢……你是朕的嫔妃,是朕的女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朕都会护着你的!朕向你许诺,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你和你的亲人受到伤害!”
霓修容听了萧御鼎的话后更加伤心了,“皇上,妾身知道,贵妃姐姐深得圣心,妾身只是不想让您为难……”
“大晏国自古以来以法为上,霖姝身为皇妃,自然不会徇私枉法,霓儿你千万莫要因为此事伤了身体。”
他看了一眼南宫霖姝,”在此事上,霖姝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南宫霖姝身形一震,皇上的意思是,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霓修容的面庞,只见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似是现下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见她泪眼婆娑地乞求萧御鼎道:“皇上,这件事与贵妃姐姐并无干系,全是妾身侄儿的顽劣所致,皇上千万不要因此而怪罪姐姐……”
萧御鼎冷冷一笑,讽刺地吩咐道:“姝贵妃近来身虚体弱,不宜出行,宫里的妃嫔也不必来搅扰姝贵妃了,就让姝贵妃在幽兰殿里好生休养吧。”
说是待在幽兰殿里安心静养,实乃禁足罢了,不过这个处置与南宫霖姝而言,已是格外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