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雅定力再好又哪能敌得过珣哥,赤果果的告白让少女一颗芳心狠狠颤了一下,脸上三分娇羞七分嗔怒,若不是心底还有些愧疚,她恐怕早就甩手而去。
清脆的声音响彻小屋,“你……再说这种荤话,信不信我马上就走!”
李珣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玩过火了果然没有好处,不过他倒是有了惊喜地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傲娇!
傲娇的小娘子,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幸福……
“药凉了,快喝!”萧芸雅板着脸,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同情心作祟,不然也不会被李珣瞎纠缠。
李珣咧了咧嘴,上辈子做警察也接触到不少心理学,萧芸雅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模样全是身份和地位所致,其实未必有那么难亲近,稍稍摸透了一点女孩的性格,他便开始得寸进尺,试探性地语气问道:“喂我好不好?”
萧芸雅白皙俏媚的小脸彻底冷了下来,看向李珣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语气里还有着淡淡的失望,“这两年不见,我以为你性子会转好一点,没想到比以前更加无耻了,李叔叔一世英名,你对得起他吗?”
怎么扯到李景然那儿去了?李珣都懒得去想那个便宜老爹,无辜地眼神直直盯着萧芸雅,仿佛大灰狼嘴下那只柔弱可怜的小白兔,软声软气地说道:“我头真的好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起不来啊……”
这演技足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萧芸雅心中果然软下来,原来自己误会他了,苏牧恒下手不分轻重,李珣伤势本就不轻,染了风寒之后连这么点小事都难以自理。
犹豫片刻,女孩皓齿紧紧咬着红唇,像是做了无比艰难的决定,终于亲手将药碗端到了李珣嘴边,谨慎的眼神时刻留意在李珣身上,用勺子一口一口亲自喂起来。
女孩的小手白皙而莹润,肌肤犹若初生婴儿,屋外阳光如同柔和的白色线条,映衬着那只雪白小手,泛出瓷器一般的光泽。
李珣眼睑低垂,心中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当修长的五指捏着药勺来到嘴前时,宛若老天将世上最杰出的艺术品呈现在他眼前。
一碗药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味道原本苦不堪言,李珣却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心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这女孩子虽然傲娇了点,但心地是真好,最适合做媳妇了……
“我身体不好,还想多喝一点。”于是,李珣厚颜无耻地贴了上去。
“这副药里加了九生草,对风寒很有好处,但是不能多服,一碗药就足够让你病情好转。”萧芸雅像是为了撇清关系一样冷冷地说着,如今她和李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必然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这倒霉鬼也有十七岁了,五岁之前跟萧芸雅勉强能算得上青梅竹马,到后来两人越走越远,至于喂药这种事,恐怕在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发生,以后也许就……
李珣心中一动,同样想到了这些,深深看着萧芸雅,问道:“你这就要走了?”
女孩轻轻点头,冷冷地补充一句,“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卧伤在床,所以才过来看看你。”
李珣一阵沉默。
“以后不要去找我了,让别的世家子弟看到了又会对你下手,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萧芸雅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绣花锦囊,放在李珣床边,看起来还沉甸甸的,“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但这也是你咎由自取,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缓缓,以后也不要再去赌坊了……如果有别的需要可以找我父王,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他都会应允的。”
这是赤果果的关照啊!李珣心中一喜,然而又听出话里头有种决绝的意味,仿佛是临终的嘱托一样,他忽然生出一股不安,追问道:“你要离开这里?去哪里?”
萧芸雅疑惑地看了李珣一眼,“你不知道?再过一个月青云宗就会派上师下来举办仙考,以后我会离开大燕。”
仙考?李珣怔了一下,记忆中的一些讯息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他脸色也跟着变了。
大燕盛行修炼之风,大门小派无数,然而真正算得上仙门的,却只有西玄山上的青云宗一家。
而西玄山,又号三元极真,雄踞于大燕境外那遥不可知的蛮荒之境,传闻周回三千里,上及云天,下至九幽,仙魔汇聚,踪迹杳然,世人难觅。
这些只是世间流传,贩夫走卒之说,然而李珣是李景然的儿子,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每隔三年,仙踪都会在暗地里派人下凡搜罗弟子,以继香火传承。
而那些被仙人选中的年轻弟子,在离开大燕之后便会彻底脱离尘世,断绝俗缘。
这世上居然真有神仙……
李珣感慨之余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来。
萧芸雅是何等人物,十六岁便踏入胎息境界!
这等惊才艳艳,岂会屈居于一座小小的墨阳城……
萧芸雅见李珣脸色不断变化,心中暗暗叹息,终是决意要做出了断,继续说道:“我这样对你是因为当初李叔叔对我照顾有加,我把亏欠他的报答在你身上,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小屋。
李珣心中直跳,大灰狼怎么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小白兔离开!
“别走,别走啊,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萧芸雅停在门槛处,也不转身,语气平淡的像是陌生人,“说吧。”
李珣脑经急速飞转,拼命回忆着两人儿时不多的记忆,咬着牙说道:“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是不是?”
“嗯。”
李珣垂着脑袋,死皮赖脸问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叫我珣哥哥,能不能……在走之前最后再喊一次。”
萧芸雅娇躯微微一颤,顿了半晌,妙曼的身影直接消失在李珣视野中。
大灰狼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一动不动盯着门口,眼神中全是闪闪的光芒。
小白兔,别说是青云宗,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
……
当夜幕降临,偌大的墨阳城仿佛一头平息了凶焰的巨兽,缓缓陷入沉睡。
从远处的山峰上看去,皎洁月色下,朦朦胧胧的夜景中,只剩下一派安静宁和的气息。
青山如墨,苍岩似铁,在连绵起伏的青府山中,又是另外一度光景。
清澈的溪流从山巅倾泻而下,贯穿整座山脉。
河水潺潺作响,时而平缓,时而急促,在一个突兀的拐角处,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凭空而现。
唇红齿白,肤色如玉,目光闪烁如冷电,金丝边纹的黑色华服裹在周身,予人一种幽森而昏暗的感觉。
他隐匿在黑暗中,与这片夜色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在男子身后繁密的深林中,七道白蒙蒙的光点若隐若现,片刻之后,那些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明亮。
伴随而来却是林中却忽然生出的一阵冷风,像是刺骨的尖椎,将山中春景生生拉回至料峭寒冬!
须臾功夫,七名白袍男子自幽暗的夜色下徐徐浮现出来,细细看去,这几人周身环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风,白色道袍上镶云嵌雾,大有一种超尘脱俗的气度。
唯独中间那名中年男子,一身锦绣华服,胸前腾龙驾雾,背后东海日升,长发挽成高高的髻,剑眉星目,丰神迥异,方正的胡须在狂风中巍然不动,整个人如同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剑。
“赵斩,杀了李景然,居然还敢一直躲在青府山,你胆子也是够大,可惜我们到今天才找到你。”中年男子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名黑衣青年。
黑衣男子只是露出阴测测的笑容,“躲?夜先生,你应该斟酌一下用词才对,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这里,以后也不打算离开。”
几名白袍男子中的一人伸手指向赵斩,嘲笑着说:“邪魔外道还敢口出狂言,我青云宗今日必定除……”
赵斩侧头看向那名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强大的气息如同一具五行枷锁,将那人死死囚住,他喉咙拼命地鼓动,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憋成了青红交加的颜色。
在赵斩脚下,溪水中翻滚雀跃的浪花骤然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一滴晶莹的水珠腾空而立,在所有人都无法捕捉到的数息时间里猛地飞向那名白袍男子。
半空中的水珠不断加速,外形被自然拉长成一柄稀薄的小剑!
嗖
男子喉咙上陡然出现一个血色的窟窿,两眼瞪大到极致,惊慌和恐惧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就彻底褪去了生命的光彩。
夜先生冷冷扫了一眼那具尸体,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剩下几名白袍男子闻言脸色大变,相互看了一眼,默然退到十丈开外。
赵斩依旧只是笑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道:“想出风头的人都是这样,夜先生既然找到我了,我就得给你一个交代,来吧。”
夜先生微微颔首,只问道:“你虽属魔道,但与我青云宗素无干戈,我今日只问你一件事,当初为何要杀李景然?”
赵斩沉吟片刻,道:“我并不知道他是你们安排过来的人,嗯,还有些就……无可奉告了。”
“李景然半步金丹,在你手下却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那你至少也在金丹之上,值得我出手,请!”
夜先生一改平时傲然之态,周身骤然放出青蒙蒙的光彩,那光彩比之前的白色霞光要明亮不知多少倍,眨眼功夫便形成实质般的青雷,如一条条灵动的青蛇环顾周身,伴随而来,还有一阵细微的吱吱声。
风,骤然而止。
周遭空间开始微微的扭曲,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白雾,又仿佛河面突然荡漾开来的一层涟漪。
这片奇异的景致中,繁茂草木也变得朦胧而虚幻起来,隐隐传来一股刺鼻的焦味,随即,在赵斩的感应中,草木之中的生机尽数散去……
赵斩惊骇的眼神中隐隐透出凝重之色,拱手行了一礼,嘿然笑道:“以人力夺天地之势,晚生佩服,看来我今日必有一死,在这之前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夜先生可否答应。”
“说。”
“待我身死道陨,请将在下尸体抛于这条溪水中,反正在这里呆了七年,与山水长眠未尝不是件乐事。”赵斩眼睑低垂,仿佛彻悟一般,决绝地说道。
“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