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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世无争

远处,其余两卫军士早就完成各自职责,大多数敌部业已被击溃迅速散逃而去。眼见先卫军士小福王这一部人马陷在战场最后一个角落情况岌岌可危。远处令旗急挥,所有人马急速汇聚回援小福王,顾不上追击敌人。

这一刻才是整个战场最艰难的时候,双方在这个角落上演绞肉盘里的惨烈一幕。小福王身边墨军将士拼命护卫上前搏杀,前面敌军兵卒豁出全部以命相搏。一旁的赤甲亲卫早就消耗殆尽,只剩最后几个守护在小福王身前。这时的小福王元涛身体受伤,血流得过多很是危险。

再一会,小福王元涛险情更是告急,他身边墨军军士已被杀得来不及填补上来。最后一个赤甲卫士业已倒下,前面的齐军兵士仍红着眼争先恐后扑过来,敌剩余骑兵步兵亦尽皆包围赶赴这里的战场。

眼看敌人刀尖已经逼近到眼前,脚底下几些重伤断手断脚的齐军小卒死命抱着元涛的脚,即便各种刀砍剑刺在身,仍是努力用牙啃咬各种方式攻击他不让他退回去,直至血液流干。场面一度可歌可泣,小福王对此可没这个心情,他心里已经彻底放弃希望,无力地挥动手中的武器随时迎候死亡的到来。

危急关头,阳光底下一个阴影飞跃而来,迅速靠近最后正正站在他的跟前。他连续几下直接杀死前面疯狂扑来的一波敌人,迎风飞舞的血红披风煞是好看。

“是你!“小福王元涛认出了他。

小福王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人是与释灵常伴一起的那个男子,而不是当初向他请战的老头。多次与元峰一行人接触,两相观察必不可少,他尤其对这名男子的印象颇深,近距离感觉他眼神一番心中更是确定。

当时红夜见到小福王的危急情况,还嬉笑着幸灾乐祸:“老爷,你看那小子,变成香饽饽要被撕碎了呢!““快,我们去救他!““好。“

元峰迅速切入战场,呼哨一声宝马即回应紧紧跟随。此刻他准备让小福王上马撤离,自己留在原地继续作战。可这时的小福王身子虚弱根本没有力气自己上马。骏马颇有灵性,它明显意识到什么,不断打着响鼻厮磨着自己的旧日主人。

动静惊觉了元峰,他寻常回头瞥了小福王一眼,见他上不去马有些奇怪,后干脆一直正正守护在其身前。敌军士看见是他,想起杀主之仇,反而更是汹涌无畏豁出性命来。但元峰并非凡人之体,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如铁塔般矗立持续拼杀,愣是微笑着坚持到面前最后一个飞蛾扑火的敌人倒下。

正是那一眼对视,虽是模糊的血眼,小福王依旧能感觉到那双目血影中的星光,以及此人标新立异的一抹勾眉。

心道:没想到是他,他竟如此厉害,太可怕了!也对,跟着一位武艺高超的老者,自己怕本就不是一般人。糟了,我举荐的高人不是他呀,这人怎么冒名顶替呢?我要如何和父王解释?

他对此脑如乱麻又一时摸不清思绪:父王向来爱才,此人又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应是不会追究。

回过头又想:不行,这个功劳不能给他,还是要推给那个老者。万一父王认准他助他功成名就,释灵姑娘岂不是更是欣赏倾心于他?这人明显对释灵也有那么点意思,他救了我,在他面前,我怎么抬得起头?怎么与他争先?释灵姑娘会高看我一眼么?

复杂的目光一直盯着元峰的背影,几欲要拿剑捅他一下。最后心里一横对这事有了大致应对:即使明知此事,我也要坚定模糊打乱此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着另一个人的幸福。出于私心或公心,想着这人平日如此低调隐藏,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的忙嘛。

为避人耳目,战后的元峰自然而然迅速消失。远处的雷老与柳应风一直磨蹭到凌晨才赶回去碰头,让红夜对此又是一阵不满的大呼小叫。

大战过后尸横遍野。目光所及军械乱处一地旌旗交错放落,血腥凝结的空气在此地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军士们打扫战场。墨军将士的心情此刻分外沉重,战争从来不被他们欢迎,但他们不得不欢迎战争。意料之中此次战事去了六千多个兄弟,抛开齐军轻兵死战的本身弱性只能算是惨胜。当时敌人阵线已完全溃散,而且他们褪却了衣甲浑然不顾防御。重重包围下,墨军将士本应照常慢慢屠杀余下的敌人。谁知敌手连续突击攻势凶狠,为救小福王,墨军自乱马脚,不得已与蜂拥而至的敌人迎头对冲厮杀纠缠在一起。以命搏命犯了墨军以往灵机作战的宗旨,实为无奈。

老福王身处战场中央,他望望天看看地,感叹此役中英勇战死沙场的墨军与齐军将士之英雄气概。他洒下三杯薄酒祭奠天地,同时心里无限悲鸣:孤奋斗终生,不逆天地之意,却始终无力结束这勾心斗角的乱世,反而深陷其中带来无数杀戮。这是为何?

俯下身去,他轻手抚遍身首分离的齐王面孔,眼中含泪冥冥自语。诸位将士围绕默默整理其他事物,事毕便在旁静静待着。等到老福王镇定了心情,他想起什么似的,阴沉着脸吩咐道:“厚葬!““诺。“

一将军禀道:“末将查勘过,除先卫一部与齐军正面厮杀折损六千余众外,墨军净余三万可战之力。敌方面齐军全军覆没无一人幸存,其余王军撤退途中被府兵埋伏截击,加上后有我墨军紧紧咬住,已全部投降。““投降士卒择机编入三卫,尤是先卫为主。““诺。“

此战过后论功行赏,老福王特地上门宴请元峰一行人欲重重酬谢。林府丞为首众人对此是欢喜过甚,只不喜喧闹的释灵与心中藏着猫腻的元峰婉言拒绝了。无奈之下,老福王只得把这头等大功暂时记在人情簿上,想着日后择机再报。

这倒让小福王松下一口气来,另一边老福王心里称道:这些人不求名不求利,果是高人风范,有些意思!

小府吏在此事过后也无惩治,只是简单押送回村子,被墨军兵士好生看守起来。他本人倒甚看得开,谢过不杀之恩,临走前特意与府丞告别即坦然离去,只是林候程为此好一阵伤神唏嘘,尔后默认了这个处置,心中一些感恩。

平静的日子不再。几天后,一些事情发生。林府丞对粘在雷老身边的柳应风道:“小风,我需要去一趟京城。“老福王对借机粘在释灵身旁的元涛说:“涛儿,你需要去一趟京城。“

老福王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次大战尾声,墨军与云府兵直入龙西府数百里追击包围残敌成功。这次击溃敌军的行动,不可避免有些漏网之鱼流落四处,随之乱兵危害当地尤甚,一些风声辗转四起。没有之前封地孤十七弟弹压,情况最终失控,流言不出意外地传至京城引起朝廷反应。“

“孤朝廷中的耳目前日悄悄送来消息,说当朝皇帝又有进一步图谋不轨的动作,正是要孤注意及早小心应对。不出所料,一份密旨与一份特旨加急送到青阳城,一封到孤这里一封给了林府丞。皇帝的意思是赦了孤不敬之罪,要孤与林府丞入京述职,解释兵乱事情的由来和齐王战死的来龙去脉。“

“皇帝的旨意里说:朕久未见王叔甚是想念。近闻云龙两地兵乱,想王叔卫戍边塞数十年劳苦功高。今欲让王叔早日回京,一则明示兵乱匪害由来,朕欲派人着重处置;二来脱离外地清苦生活,京城荣华富贵日子尽王叔所愿,可安享晚年。朕意甚笃,望王叔切切知之。“

“这些个话,结合皇帝他往日做法,孤知道这明里暗里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真正的想法他估计是要借机软禁孤了,让孤一入皇城晚年不保。孤对此心知肚明,这几天孤与朝廷两相就此事一番来回,最后给推掉了。“

“这么说吧。如果朝廷真有诚意,应亲派专人负责来查案就好,要么真正带些奖赏上门,而不是坚持借口以探亲缘由再三让孤入京为难。对此,林府丞与孤皆是忧心忡忡。只是林府丞他向来对朝廷愚忠,这次接旨他执意要进京述职,孤苦劝无果心中颇是无奈。双方明知后事发展,孤与他反复磋商,但他心意已定,孤不愿撕破脸皮最后只得由他去了。这里有一事,孤以边境兽害及匪地乱局情况危急为由回绝圣意,主张留守。但是孤答应了皇帝,派元涛你入京面圣,实作质子以塞朝廷疑心之口。“

他无奈回过头,看着爱子伤愈后的苍白面孔,吩咐道:“涛儿,你即刻准备准备,这几天就进京面见皇帝,陈述兵害与匪害的事情。““父王,我,“

小福王欲言又止,看着老福王元庆坚定的眼神,他心知此事已定不可逆。这几天他与元峰一行人逗留玩耍愈久,关系正打得火热。好不容易离释灵更近一步,如今事情有变,他自然是不甘心。身在帝王家,他明知事理,知道进京作质子意味着什么,最后只是无奈点头同意。

后面留下叙谈,老福王与他面授几些要点。差不多要结束谈话,这时的小福王偏偏有些动情。他初时听到消息并无敏感察觉,现在说话深入,越到后面越感觉此次离别怕凶多吉少。心潮低落汹涌之际,他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红着泪眼咽噎言道:“此行离去,请父王忘了儿!儿后悔儿不能为父王尽孝矣!儿,儿请父王,儿请父王再生一个娃娃,让他替儿为父王尽心!父王,就此别过!“

听到这里老福王倒有些怒了:“你这是什么话!谁敢动你?谁敢动你?皇帝他敢动你么?他敢动你一根毫毛,孤就推翻他整个朝廷!让他拿命与血来偿!这是开朝活生生的教训,他再愚昧无知能把这祖训忘了么?他忘了,朝中那些大臣能不知道么?“

说着说着,他把小福王拉了起来,道:“别哭!你是王族后裔,是硬气的男人!怕什么!不怕不怕!“

他反反复复摇着小福王的肩膀让他振作起来,小福王由此勉强站直身躯。老福王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看了一圈,尔后用手轻轻掸去他的泪花。他定了定神,再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叹一口气回身独自走开。

出了王府呼吸清新的空气,小福王本来低落的心情又复变得空明。想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他飞步赶至元峰释灵处,找到释灵说道:“灵姑娘,我明个要去京城了,京城比府都富饶有趣十倍百倍呢!你有时间么?要不跟我一起去那玩一玩呢?“

“嗯?啊?这样啊?“听着小福王激情澎湃的介绍,释灵无奈,思考再三只得委婉道:“容我想想,考虑一下吧?“

今天这类似的话,在场的人已经听过不止一遍,只是小福王明显更是激动,是以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不久前林府丞对柳应风说道:“小风,我要去京城述职了,那儿异常繁华美丽,你要跟着我一起去那见见世面么?“

柳应风这几日忙着修炼功法。自当时得雷老点悟开窍,现在他身上古神决心法已然九层圆满境界。让他更高兴的是,他从善心大发的雷老那得到一本与体内功法相配合原生的三劫剑经,脑子里有了确切的修炼步骤。他心道:天大的机缘啊!有这几些在,假以时日我突破气境踏入真人地步咫尺可待!

他现在疯狂地沉迷当中,一有不解便求问雷老,为此他进步神速。有高人指点,他这个时候学得初步的剑经境界堪堪有了道人实力。听到林府丞说事后,他即跑到释灵这同样邀请,想着最后是要不离雷老他们左右,于是这么说道。释灵对此不确定,回道:“容我考虑考虑吧。“

“醒来,醒来。“这天晚上,元峰睡眼朦胧中听得有人说话叫他,于是模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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