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的气血直冲头顶，浑身胀麻刺痛，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李皓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黑暗、烈火、深不见底的坠落……
周围全是比鲜血还要妖艳的火焰，不断灼烧着他，一点一点将他的灵魂融化，就连冥冥中灵魂与肉体的联系，也一根根被拉紧，然后崩断，将他的意识从身体上粉碎剥离。
他挣扎、狂啸、嘶吼，毫无用处。
仿佛一场没有终极的噩梦，令他不断在其中沉沦。
……
药草味弥漫的房间，静得能听到李皓紧咬牙齿的声音。
一名年老医者满头大汗地在李皓身上涂抹着止血药膏，他的小徒弟则不断将快速调好的药膏递过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老者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他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李皓痛苦扭曲的脸，眉头微蹙，一股浓重的煞气在眉间凝聚不散。
床边，素颜如雪，容貌绝美的女子紧紧握着李皓的手，双眸泛红，面色憔悴，犹如风中凝露的百合，气质超然于尘世之外。
他们便是李皓的父母，一介布衣之身从军，百战百胜战功赫赫而成为将军的李牧，以及深居简出，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林菀。
“先生，小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牧强自压抑着怒火，努力心平气和地向老者问道。可是，他那百战沙场，一身杀戮戾气之重，老者又怎么能承受得起？
老者脸色刷得一白，望着李皓身上不断开裂的紫红皮肤，根根仿佛有虫子在蠕动突起的血管，严重痉挛僵硬的四肢，满头热汗不觉变成冷汗，越流越多。
小心斟酌着措辞，老者嗫嗦道：“将军既然请了老夫来，老夫自然会用尽毕生本事，努力施救。只是，小公子的伤势实在太重，也太过诡异，至于能不能保住性命，还要看小公子自身的求生意志。”
林菀听到老者的话，眼泪登时流了出来，李牧的拳头也是随之紧了紧，方才缓缓松开。
“有劳先生，还望先生全力施救，我李家必不忘此恩。”李牧向老者抱拳鞠躬，郑重说道。
老者慌忙扶起李牧，诚惶诚恐道：“李将军言重了，老夫愧不敢受，定当尽心竭力为小公子医治。”
房门轻闭，李牧和林菀并肩站在走廊上，却是谁也没有离开。
李牧抬头望着天边，夕阳正缓缓落下，将云彩以及李牧的眼底染出一片血红色。林菀则望着李牧的侧脸，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压抑的沉默弥漫，将两人彻底淹没。
“牧哥。”
终于，林菀下定了决心，眼神灼灼地望着李牧道：“皓儿的伤势我们两人都清楚，那是一股不可思议的诡异力量在作怪，它的强大连我们都束手无策，根本不是那些普通医者能够应付的。所以我想，带他回玄天宫，求师尊开恩救他。”
李牧的身体忍不住一颤，视线终于离开天边夕阳，转向林菀，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和担忧。
“菀儿，你应该明白，自从你当初随我逃离玄天宫，就再也回不去了。”李牧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林菀凄然一笑：“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可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皓儿死，我做不到。”
“菀儿。”李牧着急叫道，却被林菀挥手制止。
“牧哥，事情或许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师尊她老人家，当年可是最疼我的。”林菀嫣然一笑，刹那的容光，连无限美好的夕阳都黯然失色。
她轻轻抚摸着李牧的脸颊，说道：“不要担心我，只要师尊还护着我，我就不会死。只是，终生幽禁宫中的惩罚，怕是躲不过了。”
李牧定定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吞没，铭刻在自己的灵魂中。半晌，他苦涩一笑：“你知道的，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从来不会反对。”
“对不起。”林菀眼中的不舍与愧疚一闪而过，她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带皓儿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望着林菀转身离去的背影，李牧的心仿佛有无数虫子在撕咬，他想要仰天嘶吼，狠狠发泄自己的悲愤，最终却只是紧紧握起了拳头。
原来，大悲竟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