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做了很长时间的一个梦,一个变幻莫测的梦,梦中的自己又回到那个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孤儿院门口,一个脏兮兮、极其猥琐的老家伙,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蹲在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面前。
“小家伙,叫我师傅,叫我声师傅我就把这根棒棒糖给你。”
“师……傅。”
“哎,好徒儿啊。”
画面一转,梦中又出现了一片海洋,海天相接,蔚蓝一片,海边的小村庄中,繁花点点,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子言,以后你就住在爷爷家,我们相依为命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一个头花发白的老人对着只有四五岁,嘴唇上还挂着两条青龙的小男孩慈祥说道。
画面又是一转,映入整个脑海中的是一片火海,十几个全身裹在黑色紧身衣的杀手冲着毫无抵抗力的妇孺一刀刀剁了下去,惨叫声,畅笑声混做一团。
隐隐约约间,张子言看到一个面容枯瘦,头发发白的老者冲着这些杀手嘶声力竭的喊道。
“你们这些恶魔住手,他们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有什么冲着我来……”
只是老者的话语对那些弑杀成狂的杀手来说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唯一的结果就是叫来了十多把闪着血光的刀刃……
“村长爷爷!”
张子言一下就惊醒了,只是举目看去,四周除了一片茫茫原野,哪里还有有什么大火、悲呼的人们、凶残的杀手,还有自己最为思念的村长爷爷。
“又做噩梦了吧。”
张狗儿看了看张子言早已经被眼泪沾湿的衣襟不由的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狗儿哥,我们这是到哪了。”
张子言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抹净,把所有的仇恨与怀念都深藏在心中,冲着张狗儿问道。
“差不多距离定远城还有半天的路程。”张狗儿看了看已经划过中天的日头,估摸着说道,“还有我现在不叫张狗儿了,而是叫张仇,难道你忘了么!”
张仇,铭记血海深仇!张子言记起来了,其实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是如此呢。
张子言躺在马车后面,双目无神的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不由暗暗憎恨自己,为什么这十年来只是修炼金丹道法而没有学习什么杀人之技,乃至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只是世间没有如果,有的只有实力,可以碾压一切的实力!一直以来子言都是奉行道家的中庸思想,以为只要自己安心修炼,不与别人相争就一定会相安无事。
现在子言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正义,只有绝对的实力,所以现在想想想想以前自己的幼稚想法是有多么的可笑啊。
“子言,你需要休息一下么?”
看到张子言躺在马车后面不吱声,张仇不由关心的问。
“不用,还是赶路要紧。”
张子言闻言拒绝道,但是心中却深感温暖,其实张子言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受伤颇重,那天由于看到村庄被毁,村民被杀,一时激愤之下喷出的那口鲜血,即是代表着与之前懦弱的自己进行告别,也同样耗费了自己十年苦修所获得所有灵力,直接后果是不但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一清二白的境地,而且至少在半年内都无法再次使用《云笈七笺》中的术法。
听到子言继续赶路的话,张仇也没有矫情,毕竟他的胸腔中同样藏有一颗想要报仇雪恨火热的赤血丹心。
“驾,驾。”
张仇催动战马,一骑绝尘的朝着远方行去,天空中骄阳似火,道路两旁鲜花铺地。
定远城,章家武院。
“你就是张子言。”
堂上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壮硕中年人,看着堂下的两个人不禁面露疑惑。
“我这里刚刚在半天之前收到了章程的一份书信,看出来他对你极其推崇,只是这不过堪堪过了半日,你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
听到中年人的问话,张子言心中了然,知道自己与章程会晤的当晚就派人快马加鞭的将自己的情况送到了章家武院,只是不知道这位便宜大哥为什么这么推崇自己?
想道这里张子言不敢怠慢,连忙将来时章程给的推荐信交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伸手接过,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惊喜,但是旋即又很好的克制了起来,毕竟在一个刚刚经历了灭族之祸的少年面前显露这种表情必然不太礼貌。
“好,子言是吧,你先稍等,还有这位张仇小兄弟,你也稍等片刻,我先出去一下。”
中年人说完就如同屁股上着了火一般,疾步朝着门外走去,看得子言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中年人从外面匆匆忙忙返回,先是冲着张仇歉意一笑,然后对着子言斟酌说道。
“子言啊,我们家族有一位长者想要单独见见你,不知可否?”
“自然听长者安排。”
张子言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自然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到这边来是要学习武技,为了将来报仇而提高自己,换句话来说就是装孙子的。
这时候听到中年人跟自己好言商量自然知道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张子言也想看看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中年人闻言点了点头,似乎也对张子言的识趣感到赞赏,当即也不废话,叫小厮带着张仇下去休息后,就领着张子言朝着后山走去。
张子言虽然来自前世地球,自然眼界也算得上极为开阔,但是初次看到章家的豪奢后还是你不由的感慨,这个世界可比前世的地球物资丰裕多了。
不提占地足有上千亩的练功场地,就是那些动则金砖银瓦打造的建筑宫殿也让张子言大呼受不了,关键这还只是整个定远郡的二流家族罢了。
只不过好在这些家族武者对于这些东西并不在意,反而对于武技修炼更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让张子言不由暗暗感慨,这就是唯武至上的社会啊。
中年人口中所称的后山乃是章家的绝对禁地,这一点从一路走过来道路两旁遍布的护卫武者就能看出来了,而且这段路程虽然说远不远,但是张子言也从中年人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有关章家武院的事情。
“二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子言和中年人来到进入后山最后一处关卡前,正准备进去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厉的声音。
张子言侧头看去,就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白面无须的老者,双睑微眯,道貌岸然。
“原来是大哥啊,刚刚没有看见,还请多多赎罪,至于我要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么,这不是要进去拜见老祖宗么!”
中年人看到身后的老者,脸上原本轻松的神色不见,反而变得严肃起来。
“唔,你身后这个后生倒是面生,怕不是我章家子弟吧,这可有点不符合规律啊,不是大哥我说你,虽然站在一起你在家族中掌事,但是也要多多注意影响。”
老者见抓不到中年人什么把柄,转而指着张子言说道。
“哈哈,这个张子言自然是老祖要见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带他进去,我看大哥有时间还是多多教导二侄子,不要让他再做吃里扒外的破事了。”
中年人自然能够听出老者话中的怨气,但是他本身也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当即不客气的道。
只是可惜的是两人的争锋相对却让张子言听了个头昏脑涨,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你,哼,不跟你逞口舌之利,你叫张子言是吧,好,很好。”
老者似乎被中年人说到了痛处,一张雪白的面皮被气的通红,当即甩袖就要离开,但是临走前还是目露恨意的看了张子言一眼。
这一眼直瞪的张子言心中一颤,两股战战,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恶了这位实力不俗的老者,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
“没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你以后入了明远堂还用害怕他。”
中年人自然知道张子言心中的不安,不由的微笑宽慰道。
听到中年人的话,张子言不由一愣,从两人之前的交谈中,张子言已经明白章家武院分为五个堂口,由高到低分别为明远堂、明见堂、明晓堂、明贤堂和明觉堂。
其中最低的明觉堂虽然也算是章家的弟子,却是形同仆役的所在,至于最高等的明远堂那可是连章家嫡系子弟都不一定能够加入的,堪称整个章家武院精英中的精英。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实权颇大的中年人竟然对自己这么认可,而且听之前那个老者的意思,这个中年人还是掌事的人,难道是家主不成?
张子言这边想着,那边中年人已然进入到了山洞之中,张子言见状连忙跟了进去。
没想到刚刚踏入山洞之中,张子言顿时感到了其中竟然别有乾坤,倒不是说其中的装饰格局有什么特别,虽然光线也极其暗淡,但却引不起心中张子言的惊讶之情。
唯一吸引子言注意的就是这山洞中的灵气,真的实在是太浓郁了,张子言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些灵气密度之前是外界的三到五倍。
“霍涛,那位后生带来了么。”
正在张子言贪婪呼吸起周遭无处不在的灵气时,就听到黑暗身处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话,不由的被吓了一跳。
“回禀老祖,已经带来了。”
章霍涛闻言连忙恭敬回答道,张子言闻言也赶忙施了一个礼,因为自从张子言进来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此地还有第三个人,知道隐藏与于黑暗中的这个人修为不俗,自然不敢怠慢。
“唔,少年人,听说你有不同常人的卜算望气能力,不知道能不能老不死我算一算呐。”
果然!张子言听到这个章霍涛口中的老祖开门见山就开始询问起自己的术数能力,自然也就明白了他们看中自己的原因,只是让张子言无奈的是,别说自己前两日才受过伤,功力大失,就算是没有受过伤以自己和这个老祖修为之间的巨大差距算不算的准还是两说。
“回禀老祖,这个望气之术因为小子之前受过伤,所以半年之内都无法施展。”
在老祖这样的高人面前,张子言自然不敢瞎掰,实事求是的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张子言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氛,不由的暗暗苦笑,恐怕他们二人都以为自己是混迹江湖的骗子了吧。
“呵呵。”
老祖没有说话,单单两句呵呵已经很能反应问题了。
“霍涛这次孟浪了,还请老祖责罚!”
章霍涛面上难看,听到老祖这句呵呵,连忙跪下请求处罚道。
“算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赐者,还是督促院中子弟好好修炼,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有未来一个月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老祖淡淡的道。
“霍涛遵命。”
听到老祖最后的话后,章霍涛的脸上有些发白,站起身后,理也不理张子言径直朝着洞外走去。
张子言知道章霍涛这是变相受到责罚了,心中虽然暗道倒霉,但还是紧紧跟了上去,至于老祖口中的天赐者,张子言也暗暗的藏在心中。
出了后山后,章霍涛看着依旧跟着自己的张子言不由的心中憎恶,皱着眉头道。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我不跟着你,我能去哪里,看着前恭后倨的章霍涛,张子言不由的一阵腻歪,但是这种话张子言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好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好了,回头你去天衍堂测一下符脉吧,如果真的是单属性符脉我自然会让你进入到明远堂的。”
章霍涛看着张子言脸上的无辜表情不由的更加心烦意乱,当即伸手递了他一块金质铭牌,不耐烦道。
我顶你个肺哦,之前视我为宝,现在视我为草,你当我张子言真的要依靠你们章家的这点修炼资源么?!
张子言真的恨不得甩甩袖子,一走了之,但是想到章程,张子言不由的无奈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自己这么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只是张子言不知道的是,如果张子言不是他心中所认为的天赐者的话,恨不得他能立马滚出章家武院,以免再给他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