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辽阔天际,荧光闪闪,遍布星辰。
海边,微风袭来,水波不兴,四下里一片寂静,海边渔村闪现出点点昏黄,与天际的星辰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对比,更显得周遭的环境安静祥和。
李家庄是方圆百里之地几十个村子中排名第一的大庄子,倒不是说这个村子占地多么广大,人口多么繁盛,之所以能够称上一个大庄子乃是因为这李家庄却是这周遭有名的霸主李富贵的家宅之地。
要说这李富贵却也不是一个一般人,虽然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却依旧是宝刀未老,在这方圆百里之地依然有着可止小二夜啼的威名。
据说这李富贵年轻的时候却是青山城内一个有名的泼皮,虽然家境小可,但是打小就不学无术,到处欺男霸女,乃至一个好端端的家庭被他短短几年间折腾个家业败落,父母双亡。
但是后来也不知道这个青皮走了什么****运,竟然被青山武院的院长楚霸天看中,不仅吸纳了他进入了武院,更是不惜屈尊降贵将他列为关门弟子。
世事荏苒,岁月如梭,短短二十年一晃而过,虽说李富贵在这期间习得一身武艺,但是流氓习性不改,哪能受得住武院中的枯燥生活,当下求了院长,托了关系,被许了包括张家澳在内近百里的土地海域,成了一方霸主。
只是许了这方地主,爽了李富贵,却苦了这方圆百里的百姓,要知道这李富贵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更何况现在要功夫有功夫,要靠山有靠山,以前在青山武院还得照顾一下老院长的面子,现在既然离开了青山城何异于野狼下了山岗,毒蛇入得海洋,当真是无恶不作,无恶不为,把好好的一片人杰地灵之地,给折腾的乌烟瘴气。
好在李富贵虽是武人,地位尊贵,而且出自青山武院,还有一个身份不凡的师傅,但是这青山城毕竟还是北燕治下,虽然贫民百姓在武人面前与蝼蚁无异,但是官方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在遭遇李富贵治下百姓长达数年的投诉后,青山城城主葛大力还是给李富贵一纸申斥,虽说这其中的意思有待商榷,但是这一纸申斥却代表了北燕官府的脸面,桀骜如李富贵者也不好公然抵抗,当下只好收敛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李富贵也不过是稍微低调了几分,不像之前那般锋芒毕露,但是该做的坏事却是一样也不落。
在张家澳和李家庄之间是一条逼仄的乡间小道,在闪耀星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明亮的色彩。
此时在这条小道之上正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影速度极快的朝着李家庄走去,像是有什么紧要事情一般。
夜幕下的李家庄显现出完全不同于白天的辉煌色彩,只见整个村庄此刻都张灯结彩,耀眼的灯光隔得老远都看的分明,如同烟花场所,夜夜笙歌一般。
特别是居于庄子正中的李府,不仅单独占据了整个李家庄近半的面积,而且数十进的院落,碧瓦朱檐、金碧辉煌的建筑群,让最没有见识的人都会一眼看出这乃是豪富之家。
李府的正门是由玄铁之精打造的附纹铁门,门两边是两只足有一人多高的紫晶碧眼铜狮,端的是威武霸道,煞气袭人。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名身穿重甲,手握横刀的守卫大汉,只见一个个人高马大,威武雄壮,更兼肌肉虬然、气血磅礴,一看就是功力不弱的练家子,让普通人一见之下就心生骇然,哪里还能鼓得起与之争斗的勇气。
浑身裹在黑衣之中的人影脚步不停的径直来到李府的大门之外,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发现并无不妥后,再摘下了帽子,露出隐藏在黑暗中的正容来,赫然正是张二爷。
“铁护卫,小的张德特有要事要禀告李大人,还请通传一声。”
张二爷冲着李府大门前为首的一名大汉恭了恭身,语带谄媚的说道,哪里还有之前训斥张狗儿的那种意气风发。
“唔。”
虽然张二爷已经极尽卑躬屈膝之能是,但是姓铁的护卫根本不正眼瞧他,只是语气清淡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根本没有听见。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二爷不由气的碎牙暗咬,但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被李富贵知道的后果,脸上的汗竟然不自主的溢满了全身。
当下只好咬了咬牙,满脸肉痛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镙子小意的递给了铁姓护卫。
铁姓护卫看到眼下这一幕却是根本不动声色,只是轻车熟路的接过,单手挽了个花,那个牛眼珠子大小的银镙子就瞬间消失在大汉的手中了。
“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前去府中禀报。”
大汉接过银镙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冷淡的留下一句话后,就留下张二爷径直朝着府中走去了。
听到大汉这么说,张二爷不由的轻呼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拱手站在门外,静待大汉回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沉重的大门“吱”的一声响起,张二爷连忙抬眼望去,就见那铁姓护卫如同铁塔一般的身形刚好从门内出来。
“好了,家主有请,你跟着我进去吧。”
铁姓护卫淡淡看了张二爷一眼,撂下一句话后,就闪身进了府内,张二爷听到这里不由得连忙跟在大汉的身后朝着府内走去。
虽说李府张二爷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一次的感觉都是不同,倒不是张二爷没有见识,只是李府内实在是太过豪奢,根本不是他这个泥腿子能够想象的到的。
张二爷跟在大汉身后,眼睛先是四下瞟了一下院内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景象后,就连忙转过头再也不敢多看,只在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紧张,毕竟一想到拥有这片泼天家业的李富贵,就能够想象得到他拥有多大的权势,心中除了畏惧哪里还有什么小九九。
不知道走了多久,转过了多少个檐廊,张二爷只觉得自己就要头昏眼花时,前面的大汉才在一栋如同大殿一般的高大建筑前停了下来。
“禀告家主,张德已经带到。”
大汉站在大殿门前,单膝跪地,朗声冲着里面道。
“嗯,让他进来吧。”
大汉话音刚落,过了几秒钟,才听到殿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遵命。”
大汉口中应答了一声,然后冲着张二爷左手一扬,示意张二爷自己进入。
张二爷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大殿,又看了看大汉一眼,口中吞了几口吐沫,硬着头皮走进了殿中。
甫一进入大殿,张二爷只觉得浑身一寒,不由得更是紧张,但也不敢抬眼朝前看,只用余光扫了扫周围。
只见入目之处,空旷无比,两边只有几只小孩手臂粗细的牛油蜡烛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烛光一跳一跳之下,也如同张二爷的心情一般忐忑不安。
张二爷小步碎走,来到李富贵面前,也不废话,当即就倒金山拜玉柱的跪倒在李富贵的面前,以头抢地,口中恭声道。
“小人张德拜见李大人,祝李大人苍松翠柏,福禄南山。”
张二爷说完,也不敢起身,而李富贵也不言语,气氛一时就这么僵持着,却让张二爷的一颗小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在张二爷有些忍不住时,就听到身前传来一声轻咳。
“起来吧,说说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李富贵的话语平淡,但是对于此刻的张二爷来说却是不下于天籁之音,只见他深呼一口气,连忙站起身来,抬头看了李富贵一眼后又急忙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一眼,却也让张二爷看了个分明,虽然之前已经见过面,但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再看,张二爷不由的觉得李富贵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年轻了几分,看起来哪里像即将六十的老者,不过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想到这里张二爷不由得心生羡慕,但是知道这都是习武所带来的好处,自己强求不得。
当下只好紧了紧心神,揣摩了一下言语,将今天在海边众人讨论的事情一丝不落的告诉了李富贵。
李富贵听完,并没有表示什么,也没有说话,正待张二爷心中暗道幸好来的早,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
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张二爷就不知怎么的就看到自己的双脚离地,高高的飞了起来。
直到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大口带着十多颗牙齿的鲜血后,才暮然醒悟自己这是被李富贵给打了。
被李富贵一巴掌扇的有四五米远的李富贵一时有些发愣,呆呆的抬头看着李富贵,一直等到李富贵怒哼一声后才惊醒过来。
“李大人,李大人,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请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千万不要杀我啊。”
只见清醒过来的张二爷竟然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一时之间涕泪横流。
他是真的怕了,要知道以李富贵的身份想要杀了张德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这种身份的落差对于只知道平日里在村子中欺负些年轻后生的张二爷哪能不被吓得半死。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富贵也不由的心中嫌恶,只好笑自己怎么决定把这件事交给眼前这个怂货来办。
“好了,不要干嚎了。”
张二爷只听见李富贵怒喝一声,当下立马止了眼泪,也不敢说话,只是畏惧的看着李富贵。
李富贵懒得看他这个怂样,转过身去。
“这件事你办的不利,其他事我还能信任你么?”
“能,能。小人以性命担保,下次一定把大人交代的事办的妥妥当当。”
张二爷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基本的智慧还是有的,听到李富贵此刻的话后,不由的连忙化成忠犬,不忘记向主子表决心。
“很好,我要你回去之后,想办法让那准备前往青山城告状之人拦下,最好这两天让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要离开,至于其他的就不要问了。”
李富贵听到张二爷的话后,不由得点了点头,缓声吩咐道。
“是,大人,小的这次一定做到。”
张二爷明白李富贵不让人告状的想法,但是对于不让村里人离开的缘由就不由得有些奇怪了,但是以张二爷的胆量自然不敢主动询问,只把这份困惑存在了心底。
“这是北燕汇通票号的一千两白银的汇票和一瓶可以强身健体的壮骨丸,算是你这些天辛劳的补偿,只要你以后好好替我做事,我李某人亏待不了你。”
正在张二爷左思右想不得解时就听见身前“噗通”掉下了一个布袋,再听到李富贵的话后,顿时浑身都被满心的惊喜溢满,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这可是一千两白银啊,一千两啊,哪怕我们整个张家澳辛辛苦苦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除此之外,还有那对于普通人根本是望之莫及的壮骨丸,这可是身份尊贵的武者才能服用的,没想到我张二爷竟然也有今天,能够享用这传说中的宝药。
想到这里,张二爷再也情难自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大人……小人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大人万一啊。”
这时候张二爷倒是忘了之前那痛彻心扉的一巴掌,只觉得自己投靠了李富贵是人生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而李富贵看着感动的痛哭流涕的张二爷,也不说话,只是脸上流露出一丝快慰的笑意,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丝笑意无论怎么看都充满着令人战栗的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