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蜷缩的身影感觉到丝丝的凉意,陆潇潇不由得向前摸索了一阵,迷糊中似是摸到了一个暖暖的东西,她立马弓着身子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那散发着热量的东西,感觉还是软软的,很是舒服,陆潇潇不由得再次调整了姿势,咂咂嘴安静地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一阵异常迷人的香气忽的袭来,陆潇潇觉得这味道倒是还挺好闻的,半睡半醒之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似乎看见了几个白色的影子。微微摇了摇头,她再次往那温暖的物体上蹭了蹭,再次闭上了双眼。
陆潇潇不知道的是,她看到的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的有几个白衣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为首的女子身姿曼妙,一面白纱遮住面容,只有一双清丽冷艳的双眸露在外面,此刻那双眸子里早已噙满了彻骨的寒意。
只见那个女子只身形一闪,一把便扯开了陆潇潇,毫不怜惜的像是扔垃圾一般的往外一丢,看着那半躺着的白衣男子眼中早已换上了点点星光。
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扶起白衣男子的身子,让他靠在她的身上,眼中闪着温柔的光芒,似乎怀里抱着的是绝世珍宝。只听她轻轻唤道,“少主!”声音极其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吵醒了男子的美梦。
白衣男子倒是没有丝毫转醒的意思,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便恢复了如初的模样。
白衣女子素手一招,竟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几个抬着一顶纯白色软轿的女子,她们身形如燕,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半跪着伏地压下了软轿。白衣女子也不迟疑,如捧珍宝一般的将那白衣男子放在那柔软的软轿之上,细心地遮上了垂帘。
甫一反身,眼中的温柔刹那间消失殆尽,换上的是嗜血的冷意,看了一眼依旧毫不知情还依旧倒在一侧的陆潇潇,转身同其余几个女子一同扶着软轿悄然飘飞而去,只余下冰冷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杀!”
直至一片白色消失在眼帘之中,独独被留下来的两个白衣女子这才转过身来,亦是将目光落在了陆潇潇的身上,眼中亦尽是一片冷意。
两人缓缓踱步上前,待走到陆潇潇的身前才停下,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杀意尽显,剑影一晃,直袭陆潇潇的心脉。
叮……
两名白衣女子身形一退,眼中皆是闪过诧异。只见陆潇潇的身前正站着一位手执长剑的黑衣男子,刚才正是他及时的用手中的剑挑开了两人的剑,挡住了两人对陆潇潇的袭击。
“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我们办事?”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峨眉微蹙,定定的盯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冰冷的问道。
黑衣男子淡然而立,修长的身影直直的矗立在陆潇潇身前,看了看那两个白衣女子,这才答道,“在下无意打扰两位姑娘,只是姑娘想杀之人正是在下要寻之人,只好多有得罪!”声音不卑不亢,沉敛浓厚,不喜不忧。
“既然阁下非要保此人,那就别怪我们姐妹二人不客气!”另一白衣女子见他如此,自是心下明了,话音刚落便执剑而上。先前说话的女子也不含糊,随之而去,两人一左一右向着黑衣男子攻去。
黑衣男子淡淡挑眉,眸光一闪,身形不动分毫,但剑下却不含糊,也不知是使了个什么招式,只是手腕快速的翻飞,顷刻便定下了结局。
“噗!”终是压抑不住那涌上喉头的腥甜,一白衣女子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香姐姐!”一旁的另一白衣女子见她吐出血来,不由得急切的奔上去扶住她的身子,焦急的唤了一声,眼中也现出满满的担忧。感觉到她的身体竟是在微微颤抖,那白衣女子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正欲再次上前去。
那被白衣女子唤作“香姐姐”的女子忙拉住了她,亦是同样瞪了那黑衣男子一眼,扯住她的衣袖冷然道了一声,“走!”
说完,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黑衣男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倒是显得不甚在意。手中剑已入鞘,黑衣男子回头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陆潇潇,眉峰微微蹙起,一把抓起还浑然不知的某人,身形一闪跃上了马背,一声轻喝绝尘而去。
……
山风撩起了他白色长袍的衣摆,摇摇摆摆起伏不断,划出些许寂寥的幅度。
山巅之上只有他修长的身影,合着缓缓升起的晨光投射在苍茫的大地上。朦胧的雾气遮住了群山的面貌,看不真切却透着若隐若现的美,他的目光投射在那悄然升起的旭日之上,蔓延着惺惺松松的寂寞。
莹白的玉手抚上了右颊处,轻轻碰触却是有着微微的疼痛之感,他扬唇轻笑,忽的记起了梦中所见那个灵动的少女,耳边似乎又闻见了她那清脆动人的笑声,甜美如斯,声声灌入他的心间,在他冰冷的心湖之上激起了一层又一次的涟漪,久久的不肯散去。
卯时醒来之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问云莲他是不是见过宫外的人,云莲告诉他没有,他一直都在宫里人的重重保护之下。可是,他却感觉自己一定碰上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似乎怀中曾经拥有过一个柔软的东西,可以暖透他的心房。
可是宫里人每个人都说,没有。他,从来没有过。
他,依旧还是那个永远都被关在云山之上的可怜虫,被那个人死死地控制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见到的还是这些冷冰冰的面孔,带着那种羞辱的眼神,一直在看着他,一直都看着他。
他的病,已经二十几年了,从他出生时就带来的病,那是在母体之时就已经侵入他那稚嫩的神经中的剧毒,母亲为了他中毒身亡,父亲为了他的毒而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全数转入他的体内,之后也随着母亲而去。
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睡。后来,拥有了父亲几十年的内力,毒素似乎真的压制了一些,一年中只会沉睡半年。而直到遇见那个人,在他十二岁的那一年,出现在了像是一条狗一样活着的他面前。
父母的相继离世,让他在他出生的那个地方成为了一个人见人骂的克星,家族里的人将他撵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厌恶着他,他饿了只能捡人家扔掉的食物,渴了只能喝塘哇里的水,冷了只有一块连手都遮不全的碎步,病了只有满山乱找草药吃。
他活着,就如一条狗一样。不,或许他……连狗都不如
而那时,那个人身穿一身雪白的大衣,坐在舒适的软轿之上,半眯着眼睛,由着几个白衣女子抬着缓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在到了他的身边之时,她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眼中,闪动着清晰可见的明火。
她将他带回去为他治病,终于让他在一年之内只会沉睡一个月而已。但是,付出的代价是……他不能离开云中山庄,一步也不能!而且,在他发病之时是绝对不能受伤的,别人伤了只需三天就好,而他则需要十天、二十天,甚至是三十天以及更久。
他,从此成为了云中山庄里唯一一个男子,也成为了她身边的唯一一个……男人!
直到他触上右颊处那显在面具之外的皮肤,那轻微的刺痛感舒缓了他的心神,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痛感让他的身体,再次暖了起来。因为那提醒着他,是真的!她们不知道,可是他却是很清楚这疼痛感是怎么来的。
伸手轻抚那银白色的面具,缓缓地将它摘了下来,白皙的皮肤再次接触到泛着冷意的空气,有点凉凉的感觉。可在那露出的容颜之上,竟是横梗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似是在他的脸上裂开了一条缝,将他的脸彻底的分裂成了两半,看起来异常狰狞恐怖。
当太阳慢慢地开始跃出山巅之时,他那脸上的疤痕竟然正在以可见的诡异速度迅速融合,直至消失不见,完全的看不出来这张脸上曾经有过这么一条狰狞的疤痕。
疤痕彻底地消失不见,一张完美的让人快要窒息的容颜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天地万物顿时都为之失色,造物主的鬼斧神工淋漓尽致的从他的脸上展现出来。
完美的轮廓,一双清亮的仿若是完全不染纤尘的双眸,优雅的扬起一抹凄迷的笑容,弯弯的挂在嘴角。墨发飞扬,卷起纷飞的白色衣阙,像是刚入凡尘的谪仙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他淡然转身,唯见那翻飞的衣摆漫天飘荡,纷纷扬扬。
三千墨发随着旭日清风缓缓地在空中招摇流转,竟如飞花一般慢慢淡去,风过无痕,只留下如雪一般的青丝胡乱翻飞。盈亮清澈的双眸终是沉淀在那墨色逝去的风中,缓缓荡开的是妖美的红瞳,只一眼,心魄惧灭。
白发红瞳,妖美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