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秋会追来是月星辰早已经预料到的事,只不过她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而且还在芒悦被村民误会的时候来,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是他们现在进山了,一时半会慕青秋还追不上来。
芒悦抱紧身体,身体窝在一棵大树根,现在的时节在森林里还是很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能力却越来越弱了,好像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了,她的力量一点一点慢慢消失了。
伸出手掌,闭上眼睛,努力把自己的意识之海打开,然后将力量集中在手心,过了许久,缓缓睁开眼睛,手心一朵紫色的火焰,淡的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她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弱?
“月星辰,我好怕!”小声呼喊正在远处探查附近环境的月星辰,这段日子是她过的最神奇的日子,她无限依赖月星辰,似乎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离得很远,因为山林里的风声,还有各种动物的隐隐约约的活动声音,月星辰并没有听清她的叫声,他在担心的是他们迷路了,远处的村庄看上去是个普通的村子,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森林,没有进来之前,他们只是以为这是一大片森林,那些村民肯定不敢轻易进来,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们却被困进来了?
芒悦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脸色苍白,唇瓣的颜色已经渐渐泛起铁青之色,身体想要动弹,她好像叫月星辰一声,想要他过来给她 一点温暖,可是身体不断冰凉下来,身体如同掉进冰窟窿一样,阳光打在她脸上,却是一阵刺骨的痛意。
“芒悦?!”最后的意识,只有月星辰惊恐的呼叫。
身体慢慢僵硬,意识开始飘出身体,芒悦知道这种情况,可是这并不是她自愿的,她是不会死的, 所以这种意识离开本体的情况都是她自己要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时,很小心而为的,可是此刻,她却被迫离开身体,到底是为什么?
芒悦在心里呼唤星,这个世界她唯一认识的很厉害的人物就是星,他的年龄至少有上万年了,论道行一定会比她厉害很多,所以遇到危险的时候芒悦会第一时间想到星。
星,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星……
可是不管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回应声。芒悦突然怕了,灵魂都开始颤抖了,如果全世界都没人能感应到她的存在,那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是时空门,从来就是守护时空之门不让异能在空间之间胡乱穿梭,她就那样没有实体只有意识,没有人能看到她,没有人会跟她交谈,甚至是神,都无法看到她的存在……
现在她又要回到那种情况了吗?那么寂寞,那么悠长没有尽头的时间,那种折磨比得上千刀万剐的痛……
月星辰两步赶到芒悦身边,看着芒悦身上毫无一丝人的气息,整个人的身体上都覆满了一层淡淡的冰雾,这种样子不可能还有生气。
手指有些颤抖,月星辰的目光有些凌乱,伸出手还没碰到芒悦的脸就颤抖着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慢慢逝去,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他没有伤心,也没有慌张失措,只是静静地看着芒悦,“你还是离开我了……”
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月星辰半跪在芒悦面前,看着她的手随意搭在地面如今已经有些惨白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抬起头看着芒悦的眼睫毛。
他从来都没有跟芒悦说过,她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好漂亮,卷翘起来的睫毛闪着独有的金色的光芒,有一种独特的调皮的可爱劲。
“我想起第一次咋江边看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要陪我吗?我可是当真了,明明看到你的一瞬间就知道你跟我母后一样,一定不会陪在我身边,我从小看着她的画像,结果那个画像也在我六岁的时候丢了。她不愿意陪在我身边,因为害死了她……”
就这样整整一个时辰,月星辰就那样半蹲在芒悦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诉说了一些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
知道最后,月星辰突然开口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婚礼来捣乱的,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笃定。我是太子,你也觉得我冷漠,其实对什么都不抱希望的话,我就不会失望,我不是太冷漠,我只是从来没有去争取过而已……”
芒悦感觉自己不知道到了哪里,感觉到有很多人,很热闹,而且这个地方好大,大的好像不是一般的房间。
好久之后,她才知道这里竟然在生孩子,那个在床上拼命挣扎的女人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芒悦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喊,她快死了……
芒悦一点点靠近她,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听到旁边有人焦急地朝那个女人报告说:“娘娘,孩子保不住了……您,已经尽力了!”
“不,让我的孩子活着,太医,我命令你,如果孩子不能活着,我会诛你九族,如果我的孩子活了,我那个盒子里有一道懿旨,你可以带着懿旨活下去,这是我给你的选择……”
女人一脸苍白,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可是她的眼神异常犀利,芒悦看着那双眼睛,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似乎又从来没有见过。
宫女从娘娘手指的地方拿出一个盒子,走到床边,“娘娘,您这是何苦呢,跟陛下斗这一场,付出您的生命,不值得!”
“斗?”女人躺在床上似乎是笑了,然后紧紧拽住手里的懿旨,闭上眼睛说了她最后一句话:“孩子出生,这道懿旨就是你的了,我这皇后的身份,能做的只剩下换取这一道懿旨,保住孩子……”
芒悦站在一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她却怎么都闭不上,看着那个女人的魂魄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脱离出去,身体却依旧在鼓劲跟着太医的声音动。
“哇~~哇……”那是一声孩子的叫声,那声音一下子在屋子里响起,但是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欢呼。
“皇后娘娘?!”
“娘娘!”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想要继续救治皇后,甚至这个刚刚用尽了皇后的性命生出来的孩子一下子都不重要了,是啊,如果外面根本没有一个人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那么他还会被谁记得?
芒悦一步一步走近大床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睡榻,在那榻上被随意包裹好了的孩子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似乎除了最初的那一声哀嚎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芒悦低头,看着还没有睁开眼睛,身上一滩血迹的小婴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知道他是谁了,轻轻低喃地叫着:“月星辰……”
是你,对不对!
“他叫月星辰吗?”突然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芒悦连忙转身却没有看到一个身影,那声音还在响起:“这不过是一场打赌罢了,可是他真的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那声音像是从身边响起的,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是谁?”
“你又是谁?”
问她?芒悦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她是谁,她是芒悦啊,然后呢她还是谁?她也不知道了。
“人人都说我是妖怪,说我的孩子也一定是妖怪。人心为什么如此容易改变,他娶我的时候,为什么不介意我的相貌,如今再来说道,有什么意义?不喜欢了,说一声不好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她存在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我……”
芒悦听着她淡淡的抱怨声,听着她似乎一直带着嘲笑的话,她不懂这个女人的意思,这个月星辰的母亲,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她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想知道!
芒悦刚要开口,意识继续转换,感觉好像过了好久,久到她整个身体都不断被撕裂,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站在太阳之下,似乎换了一个地方,只是似乎也没有离开很远。
因为还是红墙绿瓦,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男孩,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月星辰,因为他身上浑然天成的疏离感,还有那股子傲气,只不过……他在哭?
芒悦走到他身边,看着只有不到十岁大的月星辰就蹲在那里,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痕,他哭的时候都那么冷漠,表情没有变, 没有一点声音,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一般,芒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是一片很大的湖面,湖面有一张画,那画上的女人她见过,就是那个生完孩子就死了的女人,那个女人是月星辰的母亲,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刚生完孩子就死了。
“你在思念她吗?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皇后,就是你的母亲,我也不喜欢你,可是只要你不过分,我们还是母子!”犀利的声音从远处一点点靠近,芒悦没有回头,她只想陪着月星辰,身后的人不想也知道是谁,自古以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