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把你信符拿来我看。”黯然片刻,雾山突然道。
“父亲?”斑兰不知父亲怎么会扯到信符上,实在跟不上父亲的思绪,但他还是默默的从贴身衣内掏出信符,交给父亲。
接过信符,雾山反复的看看,然后握在掌心中,微闭上双目,“此符给你十年,可惜从未用过,如今妖宗大乱将起,难免有用之处,好好贴身珍藏,为父余念……”
没有再说下去,恍惚间斑兰似觉父亲身周虚空一阵扭曲,恍惚间却又什么感觉都没有。当斑兰再从父亲手中接过信符时,只见父亲的大手抖颤不止,父亲的面容似乎灰败了一些。可不容他有所疑惑,雾山便再不提信符之事,反而长叹一声阖上双目。
“唉,你说得也无错,任谁生死也只是早晚之事,成了仙人也一样,我们不过都是在夺取晚些、再晚些罢了。兰儿,很多事我都不能与你说,你知也无用,与事无补反会坏事。你只需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害你,永远不会,我、我毕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恸然动容、惊然色变,若是雾山言辞厉色的话,怕斑兰早就拂袖而去,偏偏他现在竟露出一丝以前绝无仅有的软弱之态,让看惯一向强硬父亲的斑兰怎能不变色!
色变之下,斑兰的声音不自觉的楚楚抖动:“父亲不会害斑兰、父亲不会害斑兰,可是、可是,父亲害了多少父亲的儿子、儿子的父亲,叶儿如是、连缺如是,还有……”
“住口!不要说了,我下的手,我自然清楚。可你知道,我这样作为是为什么吗?”雾山暴睁双目,在亲子面前彻底撕去伪装,自他容斑兰在屋外偷听开始,就准备告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些事情,他能够说出的事情。
“兰儿,你生自无忧岛,一向无所事事、浪荡形迹,从不关心宗内之事。我妖宗自远古祖先尽抛头颅、洒干热血,才血肉淋淋从人类手中打拼出这样一片基业,传到今日已不知多少万年。你可知亡在人类手下的先祖有多少、可知又有多少先祖是亡在部族内斗中么?比例有多大么?”
斑兰一愣,没想到父亲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凝神沉思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他以前哪里关注过这个。
“哼……”,雾山冷哼一声,搬着手指一字字道:“是一比百,想看有多少,去大龟礁上便知!你没有去过大龟礁,你应该去大龟礁,每一个妖类都应该去大龟礁,去看看。那里每一片片尸骨、每一块块残骸都会告诉你,告诉你他们的出身、来历、遭遇、亡身是怎么回事,那样也许你不会直到今日才能幡然悔悟、重新为人。”
不容斑兰惊愕,他接着就言:“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和听说的不一样?历代宗主是不是都言称:那些先祖是亡于人类手上的英烈。笑话!那些全是亡于同类手上的冤魂。先祖为求自强,便习学人类,不错……妖宗学习人类的习性和行事,对妖类自身成长是有长足的进步。但,从人类处引来的又何止是进步!你看看,现在的妖宗都成了什么样子,不说远的,就和你幼年时候的妖宗比起来,还一样么!”
急促的质问犹如洪钟大吕般,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斑兰耳边,震得他发声不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