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
我以前租住的地方,很破败,是一座类似于四合院的楼房,楼房三面封闭,只有一个大门可供出入,而要从外进入大门,则要走很远的路,绕一个很大的弯。四合院稍显封闭,住户也比较杂,忙忙出出的人,无非是做小生意的,或初中幼儿教师的,也许,还有专值夜班的工人。
偶尔一两声琴声,会格外引人注目。我掀开窗帘,看见是右边楼房的那个女人。她显得很优雅,拉着一把手风琴,琴声飘逸而出,盈满了整个院落,她的小孩子,在旁边蹦蹦跳跳,做着花蝴蝶的游戏。
也许她,是这小院唯一能令人赏心悦目不同俗响的了。
可是某一天下午,我被一阵咒骂惊醒。我踱到阳台,是那个女子,在和一个糟糠模样的人扭打在一起。糟糠模样的人拿着扫帚,捶打那女人的脸,那女子,竟也毫不示弱,反戈一击。两人在地上滚了好一会儿,直到众人把她们劝开。
这一瞬间,那美好优雅的琴声,那风度翩翩的女子,形象在我心中完全毁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得罪了她,迫使她放下矜持,做奋力的抵抗?
众人也许当这是市井小院的一个插曲,我却陷入了沉思。
纪伯伦说:“如果你的心灵有通向神圣的完美阶梯,你就像真理花园中的百合花,无论你的芳香消失在空中,或消失在人们身上,它消失在何处,就在何处永存。”
一定程度上,每个人,都是那真理花园中的百合花,在这世间行走,播撒芬芳。播撒芬芳的同时,我们的心也获得了满足与惬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每个人的心容量是一定的,芬芳越多,仇恨、敌视就越少,就会生活得更加快乐。
我本来属于天吗?
为什么天,
不断地向我投来蓝色的目光,
引诱我的心向着天空?
三岛由纪夫以一首诗描绘了热爱太阳的代达罗斯的儿子,用蜡制成翅膀,翩翩飞翔,结果翅膀融化,落地而死。
可是真的是个悲剧吗?人的生命中应该有善美的追求,太阳就是最大的善和美。它穿透一切,洞彻黑冥,无有颜色,却变幻七彩,手不可摸,却永悬头顶。热爱太阳,接近太阳,让太阳的光辉洒入自己心中,让自己像太阳一样,永远明亮。
当生活中遭受误会,难以释解时,不必释解,风儿会捎去你的讯息;当生命承受诸多委屈难诉衷肠时,不必委屈,皎洁的月光会朴素大方地说明一切,只要心中,保留了那朵可贵的百合花,“无论你的芳香消失在空中,或消失在人们身上,它消失在何处,就在何处永存”。
前几天到一个小摊点买水果,红红大大的苹果喜人地堆在一块儿,挑了几个,付了钱,回家吃的时候才发现,每个紧贴的标签下面,都是一个坏了的洞。标签恰到好处地贴在有洞的地方,每个标签贴的位置都不相同。
要在往常,我肯定会生气,恼火,会去找那个小贩理论一番。可是想了想:他其实很不容易。也许从一大清早就赶到远处进货,回来还要悉心地照料这些水果。他也许没有其他的谋生出路,只能靠着将这些苹果卖掉,换取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和一份生存的自尊。苹果堆放久了,难免有坏的,只好用标签一一贴起。
再路过那个小摊的时候,我没有戳穿他,依旧去买那些水果,回来依旧,将那些坏了的孔洞挖去。
如果你的心足够快乐、平和,你便可以像一只蝴蝶,不必囿于灿烂的春季,而可以在永恒的四季翩翩展翅;如果你的心足够宽容,那么,你便不会为了一点得失,走入那狭窄逼仄的小巷,广阔的天空,等待着你;如果你的心足够柔和,你便不会在意绊脚的石子,你柔和的泪水,会给它镀一层温暖的光泽;如果,你的心足够洒脱,你便脱离了俗人的烦忧,以一种澄明的心怀,从容自在地行走在天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