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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守门员

作者:韩昌元

那是从一次受伤开始,刘刘便彻底地从主力守门员沦落为了替补。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坐在冷板凳上,远远地见证球队的欢声与笑语,自己却只能期待主教练对他重新重用派他登场的那一天。但是当刘刘等待一年零四个月之后,他便很肯定地确信,在主教练的心目中已没有了他位置。对于已逾30岁的刘刘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脱下球服,“退役”,离开足球场。

刘刘“退役”后没多久就找到了林兰。林兰是刘刘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已达八年了。刘刘曾向林兰承诺,等到他“事业有成”的那一天他们便举行婚礼。于是刘刘找到林兰说:“林兰,我们结婚吧!”林兰没有说话,半晌,激动得哭了起来。刘刘明白,林兰为了等待这一天已病魔缠身,殊死挣扎。自打认识林兰那一天起,刘刘就知道碰上林兰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碰不得,碰不得,这样的女人绝对碰不得!

刘刘曾试图多次和林兰分手,但每一次的分手都让他心力交瘁,永远都不敢再提分手的事。因为,只要刘刘提出分手,林兰开始是哭,紧接着便是得病。刘刘开始和林兰提分手她得的还是感冒、发烧、喉咙发炎这样的小病,但随着分手程度的加深,林兰的病情也在不断配合着加重。所以,刘刘对林兰一直有所顾虑,怕就怕他一旦和林兰提出分手的话发生个三长两短他怎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与其说是缘分让他和林兰走在了一起,还不如说是林兰的疾病让她拴住了刘刘,一根又紧又结实的绳子拴住了他,使他永远也无法挣脱林兰的双手。

刘刘和林兰举行婚礼当天,在刘刘的内心里已暗暗发誓,以后永远也不和林兰提分手离婚的事,好好过日子,好好地为自己的家而拼搏。但是没过几天,他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曾经的球队获得了“业余足球民间联赛”冠军,很多队友和主教练欣喜的画面严重刺激了他的自尊。刘刘喝起了酒。

刘刘的酒只喝了一半就被林兰制止了,林兰不让他喝,说蜜月期间喝酒影响生育。刘刘冲着林兰吼道:“我生什么育啊?离婚,我要离婚,我有自己的梦想,我还要再回到足球场上,我要做永远的1号,那个永远只属于我的1号……”

刘刘借着酒劲,思绪依然飘飞在足球场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飞身扑救点球、大声怒吼的激情场面……但眼前的林兰却哭着倒在了地上。这时候,他才后悔自己刚刚又和林兰说离婚的事了。林兰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在医院里医生很沉重地告诉刘刘说,林兰已得了I型糖尿病,必须得注射胰岛素。得到医生的这个通知刘刘扇了自己一巴掌,像和林兰谈恋爱时一样,每一次事后刘刘都会发誓下一次永远都不和林兰提分手的事了,但一旦到下一次时他却把这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刘刘也知道,在和他认识之前,林兰是一个快乐、活泼、可爱的女孩,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但自从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和林兰提出分手后,每一次的分手林兰都会得一种病,更令刘刘无法接受的是,林兰目前显然已从开始的感冒、发烧……的小病一下子演变到了结婚后的糖尿病!如果以后再提出分手、离婚的话,林兰完全有可能还患心脏病、白血病……刘刘几乎都不敢想象下去,但是他必须得保持清醒,以后绝对不能再和林兰提分手、离婚的事。

刚结婚就得伺候一个糖尿病人是刘刘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林兰必须得依赖注射胰岛素使他经济上产生了巨大的压力,所以他之前暗暗发誓过的承诺又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于是,刘刘一次次又开始和林兰吵架、分手。林兰每一次的反应还是先哭泣,然后便是得一种病。说来也怪,林兰自从得糖尿病之后也没有得什么大病,只是每一次多得一种糖尿病的并发症。这些并发症是和刘刘提出离婚一次次降临到林兰身上的,有冠心病、糖尿病足、肾病、头晕、失眠、急性感染、皮肤病、眼部并发症、神经病变……说实在话,这些病即使林兰不崩溃刘刘已经情绪失控,精神失落了。刘刘不断地后悔,后悔当初和林兰谈恋爱的时候就该分手,即使林兰有感冒、发烧的小病也不该去同情她和她在一起,同情的结果便是现在婚后双方都更加痛苦。

纵然刘刘的思绪像足球滚动在足球场上,但是他还必须得承担起照顾林兰的职责,因为在法律上林兰就是他的妻子。这一点刘刘自己也清楚,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但是他不逃避不代表他没有怨言,所以,刘刘一直对照顾林兰是有怨言的,这种怨言聚集久了便使他忍受不住又一次向林兰提出离婚。躺在病床上的林兰很弱小,她瘦弱的双手像根绳子拽住刘刘的手,半晌,她哭泣了起来……没多久,林兰闭上了眼睛。当医生赶到林兰病床前检查后说:“林兰死于突发心脏病!”

林兰辞世后,刘刘似乎明白婚姻是不能强迫的,强迫的结果只能是双方更加痛苦,强迫的婚姻只能是悲剧!所以在刘刘四十岁左右时,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他一再强调双方要自愿,千万不能强迫。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刘刘和女方见了面。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女方很严肃地对刘刘说:“什么都好说,但是我们一旦结婚的话,你必须得对我负责,不能想离婚就离婚。”

风,有点大,刘刘打了个喷嚏,似乎是感冒了。匆忙赶到家,刘刘打开了电脑,他胡乱地写下一行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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