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星弟打电话过来:“小贝国庆节放长假,妈要接他去大宅住几天。”
国庆节,一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所以我有福气下班后搭限量版跑车回公寓,因为韦星弟要去接小贝。
太累了,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重。不能睡不能睡……心里警告自己却依旧抵不住睡意的诱惑,将额头抵在车窗上,一秒钟,只合眼养神一秒钟就好……广阔的原野一眼望不到边。小溪潺潺东流,响彻古典般的旋律。溪岸上火红如血的彼岸花无边怒放……花丛间,蝴蝶和蜻蜓在快乐地嬉戏玩耍,在清脆悦耳的欢笑声中说着醉生梦死的情话。
“将来,我一定要让你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蜻蜓的呐喊声惊醒了在冰霜中沉睡的太阳,太阳伸伸懒腰,抖落一身霜雪,露出他火红的身体,照亮整片苍穹。
拂晓轻轻褪去,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人间,温柔地折射出蝴蝶和蜻蜓在彼岸花上相互依偎的背影。蜻蜓抱着蝴蝶在幸福的花儿上享用着丰盛的早餐,蜂歌鸟舞中,蝴蝶一边亲昵地为蜻蜓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在他耳边吟诵着华丽的爱情诗章。然后,他们四目交接,碰撞出浓烈的爱情火花。温暖的阳光,墨绿的小草,五彩缤纷的花朵,还有那蔚蓝的天空,就是他们心中的乐土。
可是,一阵浓烟从幽森的树林里无情地逼近,转眼的工夫,大火蔓延了整片森林。青青溪边草变成漫天飞舞的灰烬,艳丽彼岸花在火舌中痛苦泯灭,庞大的森林在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
看着蜻蜓和无数弱小的生命在浓烈的黑烟中挣扎死亡,蝴蝶伤心欲绝。谁曾想,昨日犹如在耳的情话,今日却成了悲伤的挽歌。
“为什么?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们?”蝴蝶抱着蜻蜓的尸体对着浩瀚的苍穹发出质问,痛不欲生。
从忧郁的童话般中的梦里惊醒,昏昏沉沉,车窗外的街灯氤氲得像千万层重叠的雾,我努力睁大双眼,可见度仍然很低很低。
“苏——苏——”韦星弟在车门外轻轻地摇了摇我,我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蜻蜓死了——”我目无表情的看着他,喃喃失语道,“蜻蜓死了。”
“什么蜻蜓?”韦星弟紧握着我的手,替我拭干眼角的泪珠。见我神情呆滞,他着急地推搡我的肩,探身进车门欲抱我出来。
本能微微向后一缩:“韦先生。”
他的怒气又上来了:“我就这么令你害怕?”
是,如果有胆承认的话。可是这里是郊外山上,四下无人,我还不想尸骨无存,只得牵动嘴角,仿佛微笑:“当然不是,韦先生。”
口是心非得那样明显,他扭过头去看灯海。真是美,浩瀚无垠的灯海,像天上所有星星的倒影。可我不得不煞煞风景:“怎么载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接儿子?”
“我打电话给妈,叫家里司机接去了。”
在办公室之外,他又不生气的时候,在这样美好的夜色里,真是令人心醉的男子。天生翩然的风度,虽然偶尔有点霸气在举手投足间流露,但只令人觉得卓然不凡。夜风吹来,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你的衣服。”
“你披着吧,才睡醒吹风会着凉。”
外套上有他的味道,淡薄的古龙水,淡薄的烟草……突然有点茫然失措。他转过身来,目光令我更吃力,招架不住只好低下头去。他却说:“看我。”
什么?
三年多来太习惯于言听计从,本能立刻命令自己抬起头,他的眼睛像海一样深邃,仿佛有魔力一般,我竟再无力移开目光。
“苏,”他的声音也似有魔力,令我大脑有趋于罢工的倾向,“你真的不肯给我个机会?”
“给你个机会?”我呆呆似鹦鹉学舌。
“对,给我个机会。”他直望入我眼底深处,那目光似箭一样致命,“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次的“不”字没有机会脱口而出,因为他猝然吻上来,淡薄的古龙水与剃须水的香气,他身上特殊陌生的味道,他的唇猛烈灼热,他的手有力地禁锢着我的腰。兵败如山倒,意乱情迷里全身似乎燃在火焰中,只剩了热,热得一颗心扑扑乱跳。
“答应我……”他的声音低低在耳畔旋绕,“苏,答应我。”耳垂酥酥麻麻,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咬噬,挣不开他的手,挣不开他的唇,挣不开他的一切。在那样冷酷之后,突然这样热烈的一切。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眼前的灯海一样缭乱。真的眩晕透不过气来,天与地与灯连成一片,眼里却只有他,耳中也只有他的声音。
“答应我……好不好?”呢喃一样的声音是最无法抗拒的蛊惑,那个字终于不由自主地从唇间溜出:“好。”
丢人!丢人!
一路上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了,不过是一个吻,情场高手使出来就是所向无敌,我竟然意乱情迷丢盔弃甲不战而降?丢人!真是丢人!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求,在明知我这些年不过是将他当成萌来爱?不敢问,怕答案太惊心动魄,或者太令人难堪。也许只是我的与众不同才激起他的征服欲,电影电视里都有讲,男人喜欢面对挑战,并以征服为乐。又或许,我实在惹他太深,所以想掳获我的心,再来肆意践踏一番取乐,报复我挑衅他的自尊。
几乎是下意识里转过脸去,望向正开车的他,果然,唇角隐约可见一缕微笑。你到底令我做出了最最错误的承诺。好吧,第一回合,你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