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雨很大，如瓢泼，似瀑布。
无尽黑夜如同洪荒猛兽，偶有闪电划过，像是猛兽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街道户户人家紧闭大门，整个城镇如同在猛烈威压中匍匐着。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小凡，小凡害怕。”
“素珍，你别急，千万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
声音从街道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传出，一阵嘈杂之后，小院大门猛的打开，一男子背着一名妇女，在暴雨中朝着某一方向疾走。他俩后面，还跟着一名孩童。
妇女背上披着黑色雨衣，身躯即便在雨衣下，也可见剧烈颤抖着。男子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快速行走着。后面的孩童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神色茫然。
暴雨无情，仿若不将三人湿透不休止，就连街道上混杂着泥泞的积水，也都无情的往父子两人鞋子里面灌去。
“林凡，跟着我，快点。”男子回头，对着孩童说道。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男子的神色，竟是带着……惊惶。小林凡记忆中，父亲从来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这样的神情从未见过。
仿佛意识到什么，小林凡的心蓦地一阵绞痛，他深深的埋下了头，跟在啊爹身后，一言不发。
冰冷的暴雨，却能引出人的热泪。老天，你也在嚎啕大哭么？
“济世堂”医馆门前。
林父将林母小心的放在屋檐下，让她靠着墙壁，而后转头对着身后的小林凡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扶着你娘。”
小林凡咬着牙，紧紧握着娘亲的手，他神色惶恐，眼眶中有热泪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在脸颊连成线滴在地上。
林母脸色苍白如纸，头发一缕缕的黏贴在脸上，她的脸上有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她的身躯颤抖着，即便她极力控制，不想在小林凡面前表现出来。
林母神色柔和的望着小林凡，向她递去安慰的眼神。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小林凡无法发现，娘亲眼底深处，带着眷恋，带着不舍……
“砰、砰、砰……”
“王大夫，王大夫，快出来啊！”
一旁，林父敲响了医馆的大门，焦急之下，林父力度稍大了些，频率也显得急促。敲门声传出去好远，即便在这暴雨天之中。
如此持续片刻，医馆内无人应答。林父眼中出现不安与惶恐，他开始用力砸大门，同时叫唤的声音也更大更急切了。
“谁呀？这么大声，烦不烦？”
医馆内，响起话语声，这声音充满不耐烦。一阵窸窸窣窣后，医馆大门被一名体态肥胖的男子打开。
男子衣着富贵，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脑袋摇摇晃晃，仿佛还未从梦中醒来。
“王大夫，快救救小人的妻子吧。”一旁，林父挡在王大夫身前，神色充满哀求。
“哼，我当是谁……”王大夫瞧清来人之后，不满的哼了一声，而后不耐烦的说道：“林平，要我救人不是不行，可是，你付得起药费么？”
“若没有银子，赶紧走人，别耽误本大爷睡觉。”王大夫肥胖的脑子上神色充满了不屑与倨傲，继续开口说道。
一旁，小林凡静静的瞧着这一幕，他握紧了拳头，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
“王大夫，小人的妻子情况危急，求您先将她治好，至于银子，小人一定会还上的！”眼看着妻子越来越虚弱，林平的心在滴血。
“本店概不赊账。”王大夫嗤笑，便欲关上大门，转身离去。
一旁，小林凡眼眶泛红，牙齿由于太过用力，将嘴唇都已咬破，那殷红的鲜血充满唇齿之间。他抬头，望着‘济世堂’三个烫金大字，心中愤怒，这，便是所谓的‘济世’么？
“求求你，王大夫，求你救救她啊！就算让小人做牛做马，我也绝对会报答你的！”林平，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在这一刻，为了自己的妻子，毫无尊严的跪在了王大夫的身前。他抱着王大夫一只脚踝，向着王大夫磕起了重重的响头。
‘砰砰砰’的声音即便在暴雨中依然是那么的清晰，林平的额头很快便一片血红。
这声音，仿佛世间最无情的鼓，将一旁的小林凡的心敲得支离破碎，小林凡眼眶血红，身躯颤抖，无声的嘶吼着。
“滚。”
王大夫厌恶的瞥了林平一眼，抬腿往上一撩，挣脱林父的手之后，竟是一脚重重的蹬在林父的肚子上，将林凡踢得向后倒飞而出，一屁股坐在了街道上混杂着泥泞的积水中。
至始至终，王大夫的神情除了冷漠便是不屑，没有丝毫的波动。
在这一刻，靠着墙壁的林母已无气息，在这一刻，小林凡再也无法压制胸腔内的怒火。
“啊！我跟你拼了！”
小林凡仰天狂吼，跑到王大夫面前，抱着他的大腿用力咬了下去。
“啊……疼、疼、疼，小杂种，快给老子放手。”养尊处优的王大夫何曾受得了这般疼痛，他那肥胖的手推向小林凡的脑袋，可越是推，小林凡咬得越紧。
鲜血，自小林凡的嘴角涌出，这一刻，这个平日里老实的孩童带着嗜血的眼神，带着残忍的笑容，仿佛来自九幽。
“哧！”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小林凡竟是将王大夫的裤子撕开一条大缝隙，他嘴上咬着布条，还有一块从王大夫腿上撕下来的血肉。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王大夫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带着嗜血眼神的孩童，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在看见了孩童猩红的嘴中犹有一块血肉之时，王大夫差点昏厥过去。
但他不敢昏厥，因为他绝不会怀疑，自己昏迷之后，眼前的孩童一定会一口一口的咬下自己浑身血肉！
这个想法让王大夫背脊冰凉，对眼前这个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王大夫竟是从心底感到了恐惧。他再也不敢看孩童那嗜血的目光，他忍着大腿上的剧痛，‘砰’的一声将大门死死关紧，而后靠着房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