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落天下
少年奔跑在无尽的黄昏里,无数的枝桠翻滚跳动,一颗颗不安躁动的心脏在密林中跳动。而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一股豪情壮志,虽说只要不是像在海角天涯那里遇到的上古凶兽那般,他应该都能有办法应付。毕竟从小就在这片天地里走南闯北,早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天弃森林的诡异还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这里的妖兽因为天地灵气过于浓郁,身体早已发生了异变,不论是它们的体型还是神智,都与外界的妖兽有着极大的区别。雪夜幽灵,这种本来只在北国的冬季才会有活动的妖兽,他昨晚就在这森林中看到有数只,七彩狐狸,传言中的七色狐狸只要在地上修炼千年,便能超脱凡尘,飞升仙界,也在这里不停地追猎他。而且只以速度而言,青语迟早会被这些妖兽追上。
明亮的月华洒向天际,月光所及之地都是一片分明的对比,偶尔的残枝败叶落在林间,渲染着无尽的喧嚣。在北地雪原与南方雾霭锻炼多年的他自然不会惧怕这些考验。他经历过十几天严寒只以冰雪为食的生活,也体验过数月中不停在雾障中徘徊的日子,对于这些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夜,寂静的很厉害。周围有葱郁的林木,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而投出的剪影一片连这一片,显得极为迷人,晚风吹拂着一切,偶有沙沙的响声传来,透露出一股宁静与安详。
月光之下,只影少年仓促疾行,而此时据他进入天弃森林已有半月时光,虽是景美境优,但却与他无关。他所要做的只是两件事,一是逃亡,二是生存。这里的环境与外界差异极大,就算是最为弱小的动物,也早已长出噬人的獠牙,力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他不过是个新来的,乱入的,打破原有和谐的人,自然无怪乎受到这么多生灵的“亲密对待”了。而想要从猎物的身份反转成为猎人,显然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与准备。
他的生活的主旋律也只剩下两个词
生存,或是灭亡。
“这样下去不行,很快就要被追上了。就算是侥幸保持现在这样的速度,那也难免会身疲力竭。或许它们等的就是我那个时候。”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在思考着对策。
总不可能在进入天弃森林的第一天就被群兽给吃掉了吧。而且据陈塘族长的说法,他将要在这里思过三年,然后才能回到族里聚居的中央大地去,肯定是不能死在这些小喽啰的手里。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很多出名的历史人物,并没有栽在他们那所谓的一生之敌的手中,反而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的手下。本朝的镇远将军张翼,前明的一代名相盛CD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他从不会抱着自己本就是世界的主角这样的看法,那样总是一个人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开始。
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翼翼,从出生以来,一直如此。
此刻,他确实正遭遇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在左奔右突中寻找着些微的机会,突破眼前的困境。
很明显,这些灵兽的目标很明确,都是想要将他当作晚餐。然而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他在想办法怎样挑起这些远超一般的外界生物的灵兽的争斗。
应该说要感谢那些在这一片森林,至少还有些许的障碍在阻碍着他们,也要感谢族里的那位流云长老,在教他识药辨药采药的同时教了他一套不错的轻功。最后的一招他始终没有学会,今天可能也是施展这一招的唯一的机会了。听着后方越为剧烈的响动声,再不能耽搁下去。看准前面的树枝,找好了最为适当的着力点,他猛然前跳,腾飞而出。然后消失于天际之间。只留下一阵飒飒作响的树叶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九天一线这种轻功并不是勤加练习便能学会的,更重要的是要能理解招式中蕴含的深意,融合前面的意蕴,才能使出这最后的一招。族中典籍平价九天一线的最后一式曾这样说道。
“招式一出,则自平地而起,消失于无尽之中。”
这也算是他保命的最后一张底牌了。于是身后的那些灵兽开始茫然无措,没有了最初的斗志与雄心,稍微欠缺些毅力的,都打算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猎物。然而还是有很多的异类朝天而嚎,并不打算接受遮掩的安排。特别是一些对于猎物的气味异常熟悉的灵兽,它们知道那个像风一样的少年就躲在附近不远处,哪怕是天空之上,大湖之底,它们也势必会将他找出来。
而在陈塘已经掌握这样的招式之后,明显已经不太害怕百兽的追杀,也开始在慢慢打算自己今后在这里的生活。
而最为令人惊讶的还是陈塘一身恐怖的天赋。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到的能力,或者说天生以来这些东西就烙印在他的血液里,他总是能提前一步预知到危险,从而选择每次对他最为有利的决定,避开这些灵兽的围攻。同时更能跳刀最为准确的时机,寻找到弱于自己的对手,然后填饱肚子,开始下一趟的流亡。尽管这样的灵兽并不多见,据实而言,实力弱于他的,就天弃森林而言,还真是少见。
所以不得不说,他能经历十五个日夜坚持下来,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了。
无月之夜,天弃之森。
太阳落山之后,他已听不到太多的响动。和以往所遭遇的情形不同,很多灵兽的夜视能力很好,同时还能通过气味来辨别敌人,所以他在晚上经常睡不了一个好觉,就必须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兽潮。而现在,那些嗜血的气息,孤独的狼嚎,叽喳的鸟鸣,似乎都已与他无关。
陈塘不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还是不幸的消息,因为接下来连他的五感也接近消失的状态,而他最为害怕的也正是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不喜欢被别人左右的命运,也不喜欢自己无法掌握的生活,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夜,越来越深。几乎能听到明月花上水滴结成露珠的声音,而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声音了,天弃之森似乎瞬间成为了死亡墓所。
传说中,没有没有月亮的晚上,是因为上仙将月华洒向人间的另一面,而此时,就是某些诅咒生效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