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别人打架了？”褚悦看着指甲上破碎的暗红色粉末，愣愣地念道。
“又是陈丹扬？”洛延眼疾手快，绕到韩远身后扯住了男生的胳膊，“你这是耍帅装英雄，结果被美女给砍了？”
“洛延，我就不能指望从你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韩远嘶嘶地吸了几口冷气，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了回来放在胸前端着，“你们也别问了，估计明天一早就该全校通报批评了，到时候你们就都知道了。”
褚悦：“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就不怕被学校处分档案上有污点吗？”
“你以为我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做，自找麻烦去和别人打架玩吗？”韩远对褚悦似乎永远没什么耐性，听了女生的质问想也不想地就喊了起来。
褚悦被吼的一呆，眼圈都红了。
“算了，韩远你快点回家吧，衬衫都红了伤口应该不小，好好消毒别感染了。”洛延说着又拉过褚悦：“我们也走吧。”
果然如韩远所说，第二天一早教务主任就开始在广播里进行全校的通报批评。
事情是从陈丹扬带人把褚悦堵在了卫生间而起，紧接着韩远当着整个文科二十五班同学的面拂了陈丹扬的面子，让女生怀恨在心。本来陈丹扬是想找人报复褚悦的，偏不巧被韩远撞见了。虽然韩远并没有详细叙述事情的经过，但洛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韩远是个暴脾气，多半是当场和陈丹扬翻脸，导致女生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他。
学校对这次聚众斗殴事件很是重视，连带着翻出好几起以前发生却并未深究的同类事件，借此机会彻底整顿校园的不正之风。所有与事件有关的人通通找了家长。
相关八卦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被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在当晚逃课去网吧的同学说是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七嘴八舌地把场面描述得跟动作电影一样，听得洛延胳膊上不停地冒鸡皮疙瘩。
“当时能有七八个人，都没穿校服，一看就不是航宁的学生。我还真没想到，班长打架那么厉害。”男生用力挥了挥拳，“一拳就把那小子揍到地上去了！”
“两个男生愣是没拉住韩远。”
“之前冲上来那个小个子，胆子可真大，比我们班长矮了一头还敢挑衅。”
“我靠，你没看见啊，他手上拿着片刀呢！”
“都用刀子了？”胖胖的男生呼哧呼哧地喘了喘，“我还真没看见他手上拿刀了，难怪班长胳膊上有血。”
“你们既然都看见了，怎么不上去帮韩远？”洛延皱着眉听着两个男生说评书一样眉飞色舞地场景重现，越听越气愤，“就顾着自己在旁边看热闹，自己班同学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要去帮忙吗？”
“我当时真没想到会是韩远啊。我是今天早上听了通报批评才反应过来的。”男生讪讪地回应。
“就是，而且那群人还带了刀。再说，如果事情闹大了，主任把我们叫去谈话，再被发现我们逃课去网吧那不就惨了……”
“你们现在这么到处和别人讲就不怕被主任发现了？”洛延挑眉。
两个男生哼哼了片刻，乖乖闭了嘴。
“韩远并不是带头找事的人，他最多就算是个受害者，不会受什么大处分的。”李文轩抬起头对着一脸愤愤然的洛延说道，“至于褚悦就更不会有事了。”
洛延瞪着眼睛：“他们家长都被招进校长办公室了，怎么可能没事？”
李文轩：“褚悦从头到尾都是个被动的受害者吧？她能有什么事？”
“比如被发现早恋什么的……”洛延小小声嘟囔。
李文轩：“早恋在航宁算大事吗？”
洛延：“算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问吧。”
午休时，褚悦和韩远终于被放回了班级，一群男生呼啦啦地涌到门口瞬间就把韩远围住了，单单剩下了一脸茫然的褚悦。
“怎么样，校长有没有批评你？”洛延紧张地盯着褚悦的脸，把女生拉回到座位上。
“没有。”褚悦摇了摇头。
“那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像丢了魂似的。”
褚悦眨了眨眼，向教室外的方向看了看：“我妈妈在跟韩远的妈妈谈话，韩远妈妈好像很……”
“韩远妈妈？”洛延不等褚悦把话说完就跑到门边去偷听两位家长的谈话。毕竟韩远是因为褚悦才被牵扯进这次聚众斗殴事件中的，韩妈妈会因此迁怒褚悦也不足为奇。
门外，两位妈妈却彼此客气的很。
洛延靠在墙边偷听了半天却是一头雾水，似乎两位家长谈论的话题和此次斗殴事件并不相关。洛延不知道在校长办公室里都发生了什么，但韩远妈妈似乎对褚悦很是关心，一直表示因为自家儿子让褚悦受了惊吓很是抱歉，非要褚悦的妈妈同意自己带褚悦出去吃顿饭，给孩子压压惊。
“你看你们家褚悦多听话，长得也那么乖，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韩远妈妈脸上带笑，不停地夸着褚悦，“性格也好，不像我们家韩远，那倔脾气管都管不住。”
“别这么说，韩远那孩子长得就招人喜欢。”褚悦妈妈也顺势夸道，“不然能让女生因为他打架嘛。”
“他呀，也就剩那张脸能看了，学习学习不行，脾气脾气不好。你们家褚悦和他在一起估计没少被欺负。”韩远妈妈拍了拍褚悦妈妈的肩，“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就这个周末了，咱们出去吃顿饭。让褚悦好好劝劝韩远，管管他那个臭脾气。”
洛延讷讷地退回到褚悦身边：“他妈妈好像很喜欢你啊……”
“是啊，刚才还要带我出去吃饭。”褚悦拄着下巴，“不过我说下午还有课，怕来不及赶回来，给拒绝了。”
“他妈妈不会把你当成韩远的女朋友了吧？”
“怎么可能，韩远要是有女朋友不就是早恋了吗？哪有家长会同意自己孩子早恋的！”
“那可不一定，也许他妈妈就是朵奇葩呢。”
“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终于冲出男生包围圈的韩远突然站到了洛延身后，“不过说的也没错，我妈那个人是很奇葩，神经病起来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
洛延、褚悦：“……”
韩远皱了皱眉心，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对上褚悦的目光时竟然还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妈说周末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褚悦犹犹豫豫地开口：“不去了吧，阿姨这么客气……”
韩远：“你要是不去我妈肯定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感觉好奇怪。”洛延伸着食指在两个人身前指了一个来回，“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韩远抬起胳膊胡乱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我妈一直觉得我这个混蛋脾气没有哪个女生受得了……”
“她这是把褚悦……”洛延咋舌，“给绑定了吗？”
“我妈是神经病，你们别理她。”韩远再一次看向褚悦，“你就周末去陪她吃个饭，她说什么你都当笑话听就好了。”
褚悦：“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妈又不会吃了你。”韩远挥手打断了褚悦的话，不等她否决便迅速蹿到教室门外，“我去和我妈说你同意了。”
留下洛延和褚悦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觉得韩远还是有点喜欢你的。”洛延郑重其事道。
“以前，我只是觉得有个喜欢的人挺好的，我也没期待他会对我有好感。现在，韩远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他妈妈又要请我吃饭，我反倒不适应了。”褚悦不自觉地绞着手指，“其实，高三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变化的，不再像从前那么固执了，很多事情也想开了。可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感觉他妈妈像是要把你当成准媳妇养起来似的。”
“洛延！”褚悦反射性地一巴掌打在洛延的手腕上，“你这么说我就更觉得尴尬了！”
“没想到韩远竟然有个这么前卫的妈妈。”洛延看着窘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嘿嘿乐了乐，“你说，他妈妈会不会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褚悦：“感觉怪怪的……”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假想，如果可以拥有那些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东西该多好。我们执迷不悟、我们冥顽不灵，我们可以固执地向往着那些虚无的梦想，却在接近梦想的那一瞬畏缩不前。也许是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假象，也许是发现一直苦苦追寻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我们用梦想粉饰自己的欲望，却无法用欲望来支撑梦想。
“褚悦，你究竟是喜欢韩远，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喜欢韩远？”
“什么意思？”
“我知道，有的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太多人都喜欢那个人，所以觉得自己也应该喜欢。”洛延顿了顿，“大概就像追星一样吧。”
褚悦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我不是那样的女生，我也不追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