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丘毅，有女生找你！”
洛延刚刚在二十五班门口站定，就听见自己麻烦传话的男生在教室里阴阳怪气地吼了一句，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我们班资源这么丰富你还吃里扒外啊！”
“傻叉，吃里扒外不是那么用的，有没有点文化！”
航宁的文科班一向都是阴盛阳衰，一个充斥着四十几人的大班级，男生数量不过其中的十分之一。像杨丘毅这样身高一米八几，又是篮球健将，平时痞痞的、对谁都来者不拒的男生即便没有优异的成绩也很快成为女生眼中班草一样的存在。
洛延和杨丘毅站在走廊上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已经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不下二十次的白眼。
洛延：“你现在倒是如鱼得水嘛。”
“一般一般啦。”杨丘毅抓了抓特意做了造型的头发，“主要是自身条件太优秀。”
“呸啦。”洛延狠狠白了男生一眼，“听说你现在和杨雪婷同班啊！”
“听说你现在和我们队长同班啊！”杨丘毅学着女生的样子，说完还自顾自念叨了一句，“怎么有种终于各归各位的感觉。”
“你说什么……”
“不过，我们队长一向桃花很旺，你可要把人看紧了。”嘀嘀咕咕的杨丘毅又突然抬起头，一副事态很严重的样子认真嘱咐道，“他原来班上的女生也有在你们班的吧，七班的女生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神经病，他的桃花旺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同学而已，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杨丘毅，你不会是在初中被憋坏了吧，怎么一进高中思想就变成脱缰的野马了，想得真多。”
“我就是友情提示一下，听不听在你。”杨丘毅竟然还恨铁不成钢似的瞥了洛延一眼。
像纪微，像杨丘毅，也许这些成绩并不理想的人会更加单纯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的保护出于爱，他们的反抗出于恨。他们的心思很简单，他们用当下定义永远。
回到班级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两分钟，好在自习课也没有老师来查岗。韩远站在门边嬉皮笑脸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右手从身前划过指向女生的课桌，左手顺势关上了教室的门。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洛延才发现斜前方的座位此刻竟是空空如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下意识地向伍迪的位置看去，同样的空无一人。
“褚悦。”洛延伸手点了点前方女生的肩，小小声问了句，“你同桌是和伍迪一起走的吗？”
“不知道啊，下课的时候就没见到人了。”褚悦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在想他们是不是去辩论社了……”
洛延突然想到了杨丘毅的话，单凭直觉揣测，伍迪和李文轩的关系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也许是男女朋友也说不定。至少，伍迪对李文轩的态度很暧昧，那种自信不足、亲密有加的暧昧。加上苏芮和他们又是同班同学，洛延本能地觉得，还是离他们那三个人的小团体越远越好。
辩论社的名单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全年级一共招了二十个社员，最终会选出六个人去南育参加比赛。而洛延，将会是那个以后勤人员身份出现的第七人。
“虽说你不用上场，但多少也该在辩论社里露露脸，免得到时候社里都没人知道你是谁。”化学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课，洛延就接到了来自伍迪的小纸条。
虽然写在纸条上的只是单纯的文字，没有任何关于语气或是情绪的标注，但洛延还是觉得这句话如果是伍迪当面对自己说出来，态度一定非常糟糕。
午休时间，李文轩前脚刚刚迈出教室的门，伍迪就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洛延面前：“今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辩论社。”
“李文轩让的吗？”
“他连今天下午辩论社开会都没有告诉你吗？”伍迪乌黑的眼珠向上翻了翻，“到底有没有把你当成社员看啊！”
“通知各班社员开会不是团支书的事？”明明已经离开教室的男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折返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伍迪身后。
伍迪“啊”了一声，看似气鼓鼓地瞪了李文轩一眼：“你们坐得这么近，你就不能帮我告诉她一下？”
“这几天事情太多，我都忘了文理已经分班的事了，总以为自己还在七班。”李文轩看着伍迪歪着头略略耸了耸肩，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不记得洛延现在是他的同学”。
果然亲疏有别啊！
“我知道了，下午会去的。”洛延点头应了一声，而后迅速抽身而退，“我去下厕所。”
在洗手间门口堪堪撞上了刚刚出来苏芮，洛延象征性地咧了咧嘴角，而后一头扎进了隔间。不想出来时，苏芮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
阴魂不散绝对是形容苏芮最恰当的词语。洛延挑着眼皮瞅了瞅不远处的女生，头皮有些发麻，慢吞吞地洗了手走到了苏芮面前：“有事？”
苏芮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初中和李文轩是同学？”
“只是同校。”只觉得苏芮下一句话就会问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类的愚蠢问题，洛延不禁皱了皱眉，抢先开了口，“苏芮，我跟你做了六年的小学同学已经够了，所以也不想再和你，或是你们七班的人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我不管是你喜欢李文轩还是伍迪喜欢李文轩都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反正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林哲还是程翊？”
“你说什么！？”洛延眼神一凛。
苏芮怎么可能知道程翊的名字……
“我早不就和你说过，你不是舒曼迪唯一的朋友。”苏芮直起身子向洛延迈了一步，“你不是要跟着辩论社去南育吗，到时候你就可以问问舒曼迪，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芮，你来航宁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跟我斗来斗去吧？”
“你什么意思？”洛延的话题转换得太快，反倒将苏芮问得一愣。
“你每天都要想着怎么对付我，怎么抹黑我，怎么让我不爽多累啊，白瞎了你年级数学第一的脑子。”洛延直直地看着苏芮，“我好像不欠你什么，咱们就不能井水不犯河水？”
“你认输？”苏芮挑眉。
“我认什么输？”洛延被苏芮的神逻辑搞得有些恼火，“苏芮，你脑子没病吧？你已经是年级数学第一了，你老跟我较什么劲啊？”
“小学的时候，你仗着自己比别人和林哲多认识几年，不让别的女生接近他。现在，你又想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李文轩……”
“苏芮！我看是你自己喜欢林哲，但又比不过舒曼迪，所以才把我当假想敌，处处跟我过不去吧！现在，你又喜欢李文轩了，偏不巧我又挡在了你们中间，是吧？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和伍迪抢？”洛延被彻底激怒了，分贝瞬间升了老高，空旷的走廊里甚至传来了隐隐的回声，“有病就去吃药，别跑到学校来发神经。学习好就了不起了？这个世界有多少时候是靠脸吃饭的，我告诉你，你还真比不过我，就凭这张脸你就输定了！就算我不喜欢李文轩，也轮不到你！”
“洛延？……”女生痛痛快快地吼完原本应该通体舒畅才是，却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身后错愕的声音震都浑身一个激灵。
“李文轩？”
那么恶毒的话，你都听见了？
苏芮绛紫色的脸立刻铁青下去，转而又委屈得红了眼圈，皱着脸一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嘴唇哆哆嗦嗦地抖着。
洛延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怎么回事？”几秒钟后，伍迪也从楼梯间绕了出来，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最后走到苏芮身边，“十五六的人了，怎么哭了？”
“你们先回班级吧。”李文轩把手里从食堂买回来的外卖递给伍迪，“顺便帮我把饭也带回去。”
伍迪接过外卖盒，又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洛延：“那我先走了。”
偌大的走廊里一瞬间安静下去，是可怕的死寂。洛延用脚尖碾了碾地面，低着脑袋道：“我去吃饭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李文轩转向女生的背影，“还真是难听。”
洛延像是猛然间被什么绊住，脚下一顿，停了几秒：“辩论社我不参加了，南育也不去了。你不用再想办法多弄一个名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