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宫廷里,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与肮脏,晶壁辉煌的殿堂,总会掩藏着那一丝的,即使是非常细微的污垢。在皇宫里当值的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都万万去不得。就是有十分十分要紧,会危及性命的事情,也是不能够过去的。
那个地方位于皇宫的东南方向,与皇帝的寝宫隔得倒是近,中间不过五六座宫殿的样子。禁地名为夕颜宫,据说,这是年轻的皇帝刚登基之时,亲自督促建造的。远远望去,水晶的风铃挂在四角,平增几分梦幻。在有风的日子里,铃儿声叮叮咚咚,清脆好听,如同百灵鸟的鸣叫。朱红的琉璃瓦片上镀了一层银,浅浅淡淡,没有遮住琉璃瓦片的朱红,又如同薄雪一般覆盖在瓦上,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味道。青色的水磨方砖铺在地上,虽没有江南水乡的秀丽,倒平添了一份韵味。只是没有进过夕颜宫的人不会知道,夕颜宫里,小桥流水,景致精致可爱,与外面的美丽比起来,夕颜宫中的一切,简直不可以说是美丽,是精巧,是完美,是天下所有能工巧匠聚集在一起,费尽心血打造的一座宫殿,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宫殿。
只是,不论这美景是多么的美丽,宫女、太监们都是不敢靠近一步的。
传言,有一个太监总管在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误进了夕颜宫。原本,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及时出来就可以了。可是,那天,太监总管正巧因为连着被吩咐了许多事,忙得有些头眼昏花了。再加上,夕颜宫和皇帝的正殿的布局是差不多的,那个太监总管想也没想,看也没看,就直接进去了。没有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只是那个太监出来以后,就疯了似的,遇着人就说,夕颜宫里锁着个妖怪,是只狐狸精,怎么怎么的漂亮云云的。两三天后,这个太监就暴毙而亡了。
这事虽说不一定是真的,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这皇宫里头,总还是要小心一点的。皇宫里头,最大的是皇帝,就连一个小小的不得宠的妃子也是惹不得的,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得宠了。在宫中是步步为营,步步惊心,活得长的法子,就只有把好奇心除去,无论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能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尽管听闻此事的诸多宫女、太监们或感到惊奇,或感到恐惧,或感到疑惑,却是怎么也不想去一探究竟,反而,对夕颜宫的论述越来越少,渐渐地,那里如禁地一般,无人敢去了。
那个里面锁着只狐狸精的话,渐渐流传出去,新来的宫女、太监总会受到年长的好心的宫里的老人的提醒——不要靠近夕颜宫!
年轻的帝王登基三年,后宫佳丽三千,却无所出,这亦是一个迷。公里的人们都猜测,是不是因为那只狐狸精的缘故,为夕颜宫平添了几缕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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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近,皇宫中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婉贵妃有喜了!
要知道,皇帝登基三年了,这可是头一个子嗣,若是皇子,那可是皇长子啊!是以,整个皇宫的宫人们都十二万分的小心,路面上没有半点水渍,御花园中的麝香全都拔除,就连树上的知了也全都粘光,生怕扰了婉贵妃歇息。
婉贵妃是令家千金,名曰令婉馨。三年前,皇帝所纳的第一批嫔妃。她幼时曾因失足落水,昏迷了十年有余。等到她好不容易醒来,却是个被夫家退了婚,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了。她的娘亲又生了三个子女,渐渐地也就不管她了。见到她醒来,虽是开心的,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在令家也渐渐地被忽视了。在她昏迷的十几年里,她的两个妹妹并称为京都的小才女,而她的弟弟,则成了京都有名的状元。世人皆知令家的两个小才女,一位状元郎,却不知还有个大小姐。等到被册封为贵妃了,人们才渐渐知道了她。
昏迷了十年的婉贵妃依旧是孩童思想,根本不适合入宫。原本令家老爷是打算让二小姐令婉童入宫的。可不知为何,皇帝却不答应,点名要令婉馨。无奈,令家老爷也值得准备起来,一边派嬷嬷教导令婉馨规矩,一边准备入宫事宜。令婉馨见令家老爷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不觉喜不自胜,心绪飞散开来。接受礼仪教导时,嬷嬷不过轻轻训了她一句,她便不依不饶的大叫:“我是贵妃,我可是皇上指名钦点的贵妃。你敢如此对本宫,本宫要砍你的头,要砍你的头!”最后,令家老爷也只能换了个嬷嬷。
如今怀孕了,她更是高傲。出行带了一队的侍卫,无论到何地,都要清场。有时心血来潮想听戏剧,深更半夜把戏班子喊来皇宫,扰得皇宫众人一夜无眠。
……
晨曦还没穿透云层倾洒大地,皇宫中雾气蒙蒙,远处的建筑若隐若现。
(夕颜宫)
空旷的屋里就只单单放了张紫檀木的床,挂着用银线绣成的日月图案。帐子朦胧,轻轻拂动间隐约可见卧在其中的一双人影。
年轻的皇帝搂着一个女子,靠在床上。皇帝面容宁静,漆黑的发铺散开来,衬得他容颜艳丽,宛若天人。他怀中的女子长发及腰,肤如凝脂,美艳不可方物。弯弯的柳叶眉,显出江南女子的温婉风情。双眸紧闭,眼睫毛微微颤抖。
女子身上只披了丝被,半遮半掩间,似乎可以见到白嫩的肌肤。青葱般的十指上干净没有点缀,干净可爱。
只是——
一只玉足上却戴着脚链。银色的脚链,样式精巧,打磨圆润,还刻着些许花纹,仔细的看看,似乎在间隙间,还能寻到一两颗粉色的宝石。但是,不论样式多么精美,多么巧妙,这都改变不了这是个脚链的事实。
渐渐地,白纱窗里透出些光亮,映照在地面上,形成朵朵白云,层层叠叠,恍若置身云海间。
年轻的皇帝睁开眼,搂紧了女子,轻轻地说着:“卿儿,你看,我照你说的,命人做了这纱窗,怎么样,像不像是在云海里?对了,我还让他们做了在花海里的,很美呢,你要不要看看?”半晌,女子没有说话。皇帝复又道:“哦,对,卿儿不喜欢花的,卿儿对花粉过敏。还记得又一次,卿儿和我一起去山上玩……”
女子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凤痕,你不要再说了!”没错,年轻的皇帝就叫凤痕。
凤痕弯眉浅笑,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卿儿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九卿垂眸,淡淡的说:“你不是公仪桁,不要说以前的事。”免得玷污了它们。
凤痕继续弯眉,脸边的两个酒窝浅浅的,好似可以醉人,“卿儿,我是凤痕,我也是公仪桁啊。”
九卿没有说话,闭上了眼,“你该去早朝了。”
凤痕未动,依旧抱着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