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水木：现在我们农村基本上都是十五天。他现在模版全部拉过来了。他现在帮我打起第一层，打起第一层后停半个月，这半个月他就回去收割了，收割完再砌第二层，也是半个月。
徐杰舜：那不是七月份完了吗。
童水木：对，我告诉你吗，我明确这个时间。
因为时间太晚了，徐老师年纪大，需要早些休息，同时又因为事情谈的基本妥当，就结束谈话，回去休息了。起身走的时候，童水木还客气的说了一句“这就要走了，不多聊会了？”徐老师幽默的回了一句说“要走了，再不走你要拿刀捅死我了”，大家在一阵笑声中散去。
四、东风何时吹来？
6月6日晚上，徐老师和领导小组中的八名成员又聚在少友家，主要是龙甲从镇里拿回了一个叫“锦镇西山村福村基本情况表”，要求填写，估计是为了填写这个表才把大家聚集起来的，可是一个简单的表格却填写的没有那么顺利，其他的都好说，在徐老师的语言组织下由我填写完成，最大的争议在于人均年收入的问题上，大家意见不一，有说要报高的，有些说不可能那么高，报高的说是人均下来会有这么多，同时对以后村里申请什么项目会有好处，报低的说是实事求是，不过这些人有点只看到自己家的情况的嫌疑，同时也是出于以后扶贫款的考虑，担心报高了没有扶贫款的发放了。最后2008年的人均年收入定在了2300元，相对于整个锦镇的4900元是很低的了。
谈话在人还没有到齐的时候就开始了。
徐杰舜：今天我就想跟你们代表聊聊天。跟你们讲讲怎么做工作，怎么样把我们村子发展起来，这村里的发展眼看着我们就要走上一条光明大道了。现在只欠东风了，这东风是什么，就是县里把那个文件下来，就是要桂林市下文件，他还报上去，镇里报到县里，县里报到市里，市里再下文件，全桂林的新农村建设示范村，每一个县，他都会把名字列出来的。如果你们这个村这次机会放弃了，那么一百年没人来管你们了，你们信不信？
少友：你的说服能力强点，你的办法也宽点，昨晚你答复他们，他们很满意，童明到我这来也讲了，不够钱不要紧，这新农村建设下来，徐教授也支持。（如果是）我们跟（童明）他们谈，哪个敢说这个话吗？
徐杰舜：你怎么不敢说啊，那天县长当你面讲的话你忘记了！
少友：忘记了，有点忘记了。
徐杰舜：你那天没有喝酒。不行的，有些大事情你要记清楚，因为跟我们县里有关系，跟我们村里有关系，所以我跟你们讲我是真心真意想帮你们村里发展，你们哪个如果不理解我的心情，那你们机会就丢掉了，你说是不是啊？你有没有想法啊？
少友：工作是慢慢做的，徐教授！
徐杰舜：我晓得。
少友：你在我们这里两个月了，你晓得了。
徐杰舜：农民的特点，有好的一面，有不好的一面，对每个人都有优点有缺点，你们看到我，觉得我会讲话，办法多了，你要想我也是有缺点的。
少友：我也是有缺点的。
徐杰舜：你最大的缺点是文化程度不够。
少友：对！
徐杰舜：另外在这个村子里面，你如果不敢大胆讲话，你这个村子就发展不起来。因为你是村民小组长，大家选的你啊！要为全村人做事情的啊！
少友：有的时候，不管讲这个事情还是那个事情，好多事情我都不好讲话的，比如说4号还是5号。
徐杰舜：今天6号。
少友：县里面和乡里面，冯镇长就来开会了，搞这个林业改革吗，那一夜，我的意见和群众是一样的，我喊他三次不来，我就有点起毛了，我们什么事情，神也是我们劳，挑也是我们挑，那人家讲我们一年到头，整个大队才付五十块钱给我们，那我不干这个事情得不得呢？
徐杰舜：你是一年五十块，还是一个月五十块。
少友：一年五十块，电话费都付不起，所以我有我的难处。
徐杰舜：这个我理解，但是群众有的还没理解，我喊他去就不理睬，他看电视先。我喊三喊四，所以那晚冯镇长也来了，林业站的也来了，我喊三轮还有几户没来，我讲莫等了，边讲边等，那晚上我也是表了态的。这个东西……
童明穿着鲜艳的红色上衣进来。
徐杰舜：童明！
童明：吃饭了没有啊？这么早啊！
少友：所以教授啊！各有各的难处。
徐杰舜：这个话对，各有各的难处，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难处，穷有穷的难处，富有富得难处。
仁军光着上身走进屋来。
仁军：教授！
徐杰舜：仁军这个也是个健美冠军了嘛！看这个肚皮的肌肉。
徐杰舜：但是我们市里没拿下来，你跑到自治区来干什么啊！
少友：教授你知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农民也是很困难的，没有办法。
徐杰舜：我的理想是什么，不知道你们清楚不清楚，我的理想是通过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争取在三五年以内，你们家家都盖新房，家家都搞出个乡村旅馆来。趁今天我们大家都空一点，不要那么很严肃的在这里开会，搞的那么紧张，你们都是代表，都是领导小组的成员，我们这个村，现在真的是前景非常好，我们要是按照这条路子走下去，不用很久的时间，三五年的时间你们整个村子要变，我刚刚讲，我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我最大的理想就是三年以后，五年以后，你们这个村家家都盖新房了，或者把我们的老房子改造成桂北有特色的农家乐的餐厅也可以，农家乐的旅馆也可以，和这个相适应的你们整个村子的结构，粮食结构，是种粮啊，还是种果种菜，种花或者种什么东西，你们都会跟着市场走了。因为你们还不会跟市场，现在有一点改变，种桂花树啊。
仁军：人懒，不是讲没得计划。
徐杰舜：这不是懒的问题，观念还没有改变，像（童明）他现在种蕃茄，他就有他的想法了，如果这蕃茄收一亩能有两万多块钱，他肯定很舒服了，那我觉得以后可能种草莓还要赚钱呢，你是不是就会有想法呢？
仁军：反正我就是讲，没种过的东西搞不来。
龙正：搞不来就会亏。
仁军：对啊，搞不来就会亏。连种那个谷子的价格都得不到。
徐杰舜：这个就是你没到市场去走过。
仁军：夏洞那谷子，我向那个人搞几分田种点葱花，我说搞几分田香葱来卖，到时候可能有几个钱，早两年香葱卖过12块钱一斤，他说你种可以，但你要搞出这几分田的谷子啵，都还没开始种，他就要你三百斤谷子了。这种事情怎么讲的清楚？
徐杰舜：你讲的很有道理，就是我们农民思想还没有解放出来。
少友：对，就是这个道理。
徐杰舜：守着老的这一点就有把握，就迈不出这一步子，对不对啊？
仁军：我守着那一点田，我随你怎么搞，我先弄两粒米再说。
徐杰舜：是我们现在要换一个话来讲，买米哪里买不到？对不对？
童明：就担心你搞坏了，连米都买不起。
仁军：种点什么东西，田也用了去了，谷子也死完去了。原来我外头有个老表，以前都是种小菜的，他那个村庄都没有人砌房子，就他一个人砌了平房。
徐杰舜：哦，厉害。
仁军：整村人都没有人砌平房，就他个人砌了先。他就年年卖小菜，夜晚四点钟就起了，就一盏手灯，那煤油灯，到田里摘菜，掏起来，他整年都这样搞，整个村庄几十户人没有人砌平房，就他先砌了。
徐杰舜：我跟你讲，童明家盖新房子，每个人五万块钱都蛮紧张的，都不太够，我随便跟你举个例子，小丘跟我去过，浙江武义那个地方，人家一个农家乐，一家，一个月就四万多的利润。
仁军：那种利润我相信有，但是地方与地方不同。
徐杰舜：是啊。
仁军：那些地方去，我们这个地方都游不去。
徐杰舜：但是我不要你一个月啊，你一年赚个四五万行不行啊？
仁军：嗯，那是。
徐杰舜：我给你降低十倍吗。
仁军：我们这个村庄，讲难听点，家家户户每个月有个千把两千块钱就好耍了。
徐杰舜：我觉得你这个理想不是很难实现啊？
仁军：家家户户每个月都有啵。
徐杰舜：我现在不讲别人，好比仁军你，到广西去宣传一下，你这个是仁军酒坊，好酒不怕巷子深，到你楼上去买酒。
仁军：现在还不能随手挂个牌子，到时候又来收你的税什么的七七八八的事，来收你的税你都是个麻烦事。一个月还没卖出三十斤酒，你拿什么去交啊。怎么搞啊。早两个月，我老妈子和我小孩在外面读书，我自己在家弄的。
老百姓不是没有一点想法，他是有想法的，但是很多时候是不敢想。说种葱花能赚钱吧，可是不敢种，害怕万一赔了，那到时候连种葱花的那点田该收到的粮食也收不到了。说挂牌开个酒坊吧，害怕酒坊生意不好，还得因为交税而赔上老本。就只能是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种水稻是最安全最稳定的之外，做别的事情都存在风险，都不敢轻易的去尝试，担心自己花上金钱和人力后，最后一无所获，那种水稻又耽误了，连饭都没得吃，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了。
徐杰舜：讲玩笑，但是以后你们这个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做豆腐的可以做豆腐坊，做红薯的可以做红薯宴。别人喜欢，城里人就喜欢这些东西，像龙甲的桃子可以卖三块钱一斤，他两块一斤卖给别人，别人不要他摘好的，我要到园里去摘。
仁军：那肯定的吗。
徐杰舜：他自己摘得烂的也好，他说我在这里摘桃子照了相，多好玩。
仁军：那肯定吗，你自己摘下来的是不是死藤了，他晓不得。
徐杰舜：我这次在青岛，我那个学生，他家里是种樱桃，拿到城里卖，五块钱一斤，最贵了，卖都卖两三块，到他家里去买，十块钱一斤人家还抢着采，害怕好的被别人抢走了，还去排队，所以我要跟大家讲一个什么观点呢？一个什么想法呢？我们福村样样东西都值钱的。
仁军：值钱啊，哪样东西都值钱。
徐杰舜：你们这个房子都是值钱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房子的样子值钱。
仁军：就这个房子，现在人要是砌都要一些资金。像这个泥砖，都是到田里面，一块一块的做起来的，还要用脚这么刮，踩平踩平。
徐杰舜：我看到过，但是我们没有你们那么辛苦做。
仁军：还要翻来翻去。才堆起来。
徐杰舜：还要堆起来，风干。
仁军：是啊！还要十个八个人挑这个砖。
徐杰舜：但是我们现在要盖房子，要用现在的东西，要改造。你们现在的样样东西，都是一种资源。
这个时候，龙甲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手里拿着一些材料。
徐杰舜：哦，回来了，回来了
耳丰：你去县里还是乡里头？
龙甲：乡里头。
徐杰舜：看看是什么表，我估计是永福的对不对？基本情况登记表啊！
龙甲：明天十点钟送去永福。
徐杰舜：这个是一式三份是吧。
龙甲：一份，我是怕搞错，我复印的。
接下来，是商讨如何填表的过程，对于人均年收入进行激烈的讨论。
徐杰舜：童明他们非常支持我们全村的规划，就是要做成这个桂北的民居，当然它会有困难，有困难我们共同来克服。我今天也汇报了，但是我要等规划，设计图出来，让你们选择，适合我们的，所以我在这里首先代表我个人，感谢童明和水木支持我们全村的工作，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你们一定要明确，我们全村的每一点都是资源，都是有价值的，包括我们的房子，包括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你妈妈会做酒，包括会做豆腐，包括会做红薯，都是你们的资源，将来都可以转化成你们的财富，就是这么做，不要怕收税，将来我们赚多了，交点税怕什么事啊！对不对？这是第二点。第三点，你们领导小组的成员，一定要带好头，村里的任何一个村民的意见，我们都要耐心去听，听他们的意见，让他们去说，不要像一些干部，不让你们说话，动不动就搞什么名堂，让他们把话说完，我们能够解决，那你们领导小组的就帮着解决，你们不能解决，你们就把他们的意见记下来，我们想办法解决，向上一级政府反映，就这三件。一定要齐心协力，一定要顾全大局，尤其是当干部的，要有牺牲精神，我跟大家讲，金山的发展会很好，我们要搞不好，别人，比如马中就拼命在那里做工作了，所以我们不是要吃亏了。我就讲这么几点，不讲多，讲多了你们又记不住，不然少友讲我忘记了。哈哈，开玩笑啊！这个，因为那天蒋县长讲的蛮多啊，你们在那里听了。
耳丰：听到了。
徐杰舜：那天蒋县长讲话的材料在他那里啊，我打印了的。
耳丰：那天的事永福电视台放了，我们山里收不到。
徐杰舜：放了是吧，我没看到。昨天开始，桂林市的电视台全部在放金山，今天晚上开大会，桂林市四大班子的领导，永福县的四大班子，全部在桂林开大会，叫“走进金山”。
耳丰：李总他们都去了。
徐杰舜：他们都去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跟你们一起玩。所以，我讲你们一定要清楚这个前途非常远大，只要我们自己能够配合好，也能跟政府合作。就这样了，我不想在这里陪你们写这个报告（表）了，我走了。
耳丰：好的。
徐杰舜：少友，好不好。
少友：好。
徐杰舜：你就多负点责任，组长嘛！
他们在讲话过程中，我一直在填写那份表格，写完后又重新工整的抄写了一份，抄完之后，大家又坐在一起继续聊起成为桂林市新农村建设示范点的问题来，中心意思是东风何时能吹来？
五、令人恼火的“吃猫事件”
6月7日这一天，是我到福村以来，见到的矛盾最大也是最多的一次。通过这些事情，在聊起时又听到了更多的事情，才忽然觉得这个村的矛盾真是盘根节错！事情又一次围绕着童水木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