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爱上同一个男人?”十七岁的幸子托着下巴问我,漂亮的杏眼里流转着少女才有的微光。
那是2009年的夏天吧,我们都读高二,刚刚文理分科,为了庆祝摆脱物理化学生物的“摧残”,幸子“一郑千金”地借了十本小说十本漫画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挥霍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
“傻了吧你,我很挑的好吧。”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着哆啦a梦的漫画书说。
“也是,你一直喜欢斯文俊秀的少年,我对这种没什么兴趣,这事好像还真不容易发生在我们身上。”
“撇开这个不说,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我对他有好感也会自动退避三尺。这是好朋友之间最基本的守则吧。”那时候的我,对爱情尚觉模糊的友情却十分确定。
幸子如同宣誓班说:“嗯,我也会做到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千金不换,何况一个男的。”
“嘿,够意思。”
那个午后,阳光在窗外的河面上如税金般熠熠生辉,梧桐树在夏末的清风里微微摇晃,我枕着幸子的腰做枕头仰躺着看着漫画书,不时发出傻瓜般的笑声,而幸子时不时为小说里男女主人公惊天动地的爱情发出几句赞叹或者掉落几滴泪花。
我们偶尔交谈几句,偶尔要闹做一团,就像所有要好的闺蜜们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走到这么不堪的地步。
我和幸子同年同月出生,生日只差了两天,却是不太一样的女生。我大大咧咧,开朗爱笑,像个淘气的男孩子;她纤细内秀,长直发,白净瘦弱,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
有时候我在学校闯祸,严重到老师给爸妈电话,爸爸就会用一种宠溺而无奈的语气说:“你啊,怎么不像幸子学学,女孩子文文气气的多好。”
“世界上有一个幸子就好啦,我要做独一无二的唐梓童!”我受尽宠爱的长大,17岁时心性还是一个完全的孩子,有些任性,但更多的是近乎与幼稚的直白和纯真。
“小丫头。”爸爸没办法的摇摇头,但脸上依然挂着疼爱的笑容。
他总爱挑我身上的小毛病,却从没勒令我改正,我会长成今时今日的样子,其实是被我爸爸宠出来的,我甚至想,或许是他”享受”为我做这些无伤大雅的善后事宜的,因为那证明我是他最爱的女儿,他是我无所不能的爸爸。
幸子很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爸爸,她不止一次躺在我的床上,环视我堆满了拉多拉a梦公仔和各种新鲜玩意的房间,由衷的说:“彤彤,我好羡慕你。”
我爸在我十岁那年辞职经商好,一直发展的顺风顺水,一年后妈妈做了全职太太,专心照顾我和爸爸的起居。几年前我们搬进现在的别墅区,连买菜的阿姨都专门配了一辆车给她——我想我们家应该算富有的吧?但幸子对我的羡慕,不仅仅因为我物质方面的富足,更因为我爸对我的包容和爱护。
她曾说:“”掌上明珠,我一看这个成语就会想到你和你爸爸童童,你就是你爸爸的掌上明珠啊。”
幸子没有爸爸,生命里长久缺失了父爱,无论她长到多大,这都是她永远的遗憾。
她对他爸的所有印象是一张薄薄的斑驳的旧照片。瘦高个的男人胸口的衬衣口袋里插了一支笔,看起来像个知识青年,他的所作所为却和他的外表相去甚远——嗜酒,暴力,对外软弱在家蛮狠。幸子三岁那年他在一场混乱的打斗中当场死亡。
幸子偶尔也会感叹:“童童,我没你命好。”
我安慰她:“以后你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家,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于现在嘛,你还有我啊。”
我挺心疼幸子的,因为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说父亲的存在对于女孩子来说像一座靠山,没有父亲的女孩通常极度缺乏安全感。我总是想保护幸子守护她的笑容,让她因父爱缺失而空虚的一块也充实起来。
当时青春年少的我,一心一意想要幸子好,再丰富的想象力也无法预想如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