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纪风涯记不清跑了多远,只觉得周身的骨头似乎都已散架。就在离她不到10米的时候,黑暗中忽然蹿出现点点鬼火,像一张张狰狞的脸,张牙舞爪地向她扑去,将她吞噬。
恐惧,愤怒,绝望,他心如刀绞,发疯一般冲入那邪恶的鬼火中。一簇簇鬼火将他包围,就像黑暗中的眼睛,若隐若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视线渐渐模糊,眼前是一片昏暗,点缀着一点雪白,几缕嫣红。
阴森森的月光透过窗户,在玄武岩的地面游走,月光越来越淡,最后渐渐消失。周围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忽然,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丝光亮,那光亮异常诡异,红、黄、蓝、绿、紫交织着,美丽非凡。
他像着了魔一般,一步步朝那妖魅的光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座灰色的古堡,阴森破败。昏暗的光线中,摆着一把古琴,似石非石,似木非木,周身流淌着五彩的光华,美妙非凡。琴边坐着一个白衣的女子,低着头,似乎在凝神思考。
“小蝶?”纪风涯喜出望外,大步向她奔去。而她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依旧对着那把琴出神。走近一看,惊愕地发现她正将自己的血均匀地涂抹在琴弦上。他心中惊异,一把撩起她的长发,长发下是一张雪白雪白的脸,空洞洞的五官里淌出黑色的血。
就在他惊骇之际,她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纪风涯不禁皱眉。女子摇头。
血?他一头雾水。女子没有回答,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上面?纪风涯忽然明白了,立即向楼上跑去。古堡的阁楼里,身着白色婚纱的小蝶安静地躺在华丽的水晶棺材内,长长地睫毛微微颤抖着,宛如童话中的睡美人。
望着逝去的爱人,纪风涯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将棺材撬开,忙碌了半天却发现只是徒劳。他想将棺材砸开,又害怕不小心损坏了爱人的遗容。
他久久地跪着,伏在棺材上,隔着清澈的水晶,深情地望着死去的恋人。他曾在心中承诺过,他要给她一生的幸福。但是,他没有做到。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没有挽留,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本以为给了她全部的自由,选择的自由,沉默的自由,离开的自由,本以为自己的痛苦能换来她的幸福,不料正是他所谓的自由,将她推向了寒冷的深渊。
他想起她的诗,不禁心如刀割。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痛苦,一个人品尝着所有的心伤,在孤独和痛苦中绝望,在绝望中选择了放弃。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会留住她,不让她孤独地离开。无论前方的路如何,他都会坚定地与她站在一起。只可惜,世间本没有如果。他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苦涩而甜蜜的笑,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风涯渐渐恢复了知觉,立即向自己的胸口摸去,没有粘稠的血液,没有插入心脏的尖刀。他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缓缓睁开眼睛。地面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没有他深爱的小蝶。
犀照馆?他从地上坐起来,正要起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烛台上。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微弱的烛光,妖娆的异香,漫天飘落的白花,诡异的送葬队伍,飞速旋转的太极图,玫瑰花地里的琴声,夜色中裸足夜奔的白衣女子,阴郁破败的古堡,流光溢彩的古琴,水晶棺材中的小蝶……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1点35分。记得自己检查完最后一个房间下楼时,还不到**,离现在已近12个小时。莫非那些匪夷所思的片段,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但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妖娆诡异的香气,夜风吹过肌肤的凉爽,摄人心魂的琴声,急速奔跑的疲惫,水晶棺材冰冷的质感……
大脑一片混乱,令他无法思考。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起身朝先前那间红色的书房走去。虽然是白天,但犀照馆内却看不到一丝阳光,暗淡的白色灯光,给人一种沉闷抑郁的感觉。他打开放在地上的电脑包,仔细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不禁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他提着沉甸甸的电脑包,向大门处走去。
走到门边,他忽然回头,远远地望见地面上的古董烛台上,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鬼使神差一般,他折回大厅,将烛台拾起,装入了包内。
门闩上的头发完好如初,可见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从大门进出。他不禁苦笑,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悠长的梦境。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大步向屋外的枫林走去。
屋外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正午的阳光透过枫树茂密的枝叶,洒在林间的草地上,金光点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纪风涯的心情豁然开朗,走出百来米后,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火红的枫林掩隐间,依稀可见一幢黑黢黢的八角形建筑,说不出的阴森诡秘。
纪风涯暗想,这个古怪的大宅子,就像一本古老而深奥的书,充满了神秘和悬念,要想读懂其中的奥秘,远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所能办到。然而,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将从屋找到的证物送去鉴定,以求早日找出小蝶的死亡真相。至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对着犀照馆拍了一张照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