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早已饥肠辘辘,所带干粮早已用尽,这么大的草甸子没有了干粮只怕难得走出去了,鹤白四下打量着,虽然不时有几只迷了眼的野鸡飞跳起来,但是身边却没有取火之物,也就打消了扑捉野鸡烧烤来吃的念头.
“如果不是连日下雪,还有可能遇上进关兑换粮食的牧民.”鹤白沉吟着,眼前是茫茫一片荒野,半分人影都没有,他倒犹可,只怕若兮连日来身子虚弱,在这么劳碌下去,恐怕要彻底病倒了.马儿也懒懒的,低了头不时去啃几口残雪里露出的枯草.
“若儿,来,先下来歇歇再做打算吧.”鹤白跳下马背,又过来接着若兮,抱下马去,索性让那马儿自由自在地啃起草来.若兮已没有多少力气了，连日冰天雪地里疲于奔命,早让她吃不消了,是对瓦刺的向往和对母亲的无限怀念让她坚持着,支撑着,否则早就病倒了.
鹤白把包袱外面的一层皮毡取来,铺了扶若兮坐下歇息.”师兄，如果没有食物,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见到牧群?”若兮喘口气,白皑皑的一片晃的她眼花,空气似乎都淡薄了许多,呼吸起来都显得无比费力.虽然她一再叮嘱自己一定要坚持,要坚持,决不能倒下,决不能给鹤白带来任何麻烦,但是此刻她真有些坚持不住了,坐下来就想睡过去,好好睡一觉.
鹤白蹲在雪地上,扶了她靠在自己怀里,眼见着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要命的是水也没有食物也没有了,他心疼地看着若兮惨白的小脸,想了想,扶她起身做好:”若儿,你再坚持一下,忍一会儿,我来寻找食物,千万不能倒下,万一追兵赶过来,咱们就惨了,再不逃到那边去,只怕到时候还会给瓦刺带来麻烦.”若兮一惊,坐直了身子:”追兵会赶到这么来吗?不是已经到了瓦刺的地界了吗?”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呢吗?”鹤白冲她笑笑,拿出背剑,俯地上寻了半天,才在一处隐隐露出枯藤的草丛,刨了起来,不一会儿,刨出了几根山药状的根来,若兮远远地看着,好奇极了,这野地里也会有山药吗?
却见鹤白刨了几根,然后拿一边水洼里洗了起来,半晌过来,若兮一看，却不像是山药,比寻常的山药要细长的多,却没有山药那么粗壮.
”来,尝尝看.”鹤白削了一根递过来.”这是什么?能吃吗?”若兮接过来,嗅了嗅有一股隐隐的甜香.”吃吧,运气真好,还能遇上这个好东西.”鹤白又削了一根,放进嘴巴里咬了一口,”这叫牛蒡,瓦刺人很爱吃的，有祛风、解热的功效,能入药也能当着食物吃,只是不容易种植,咱们今天运气不错,快尝尝,味道也是不错的。”
若兮试着咬了一口,果然有些凉凉的甜味,倒有些像是什么水果的味道,连着吃了几口,倒能生津止渴似的,不再那么口渴了,也隐隐不再感到饥饿了.鹤白见状把剩下的递过来:”味道还不错吧,把这些也吃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牧人.”
暮色四起,天边最后一丝红云也消失了,远远的,似乎有丝丝缕缕的青烟升起,鹤白忙道:”看,有人烟了,那边必定住着牧民,快,咱们赶过去.”
若兮也振作起来,扬鞭一挥,随着鹤白一起朝着天际的那一缕青烟赶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却并没有看到帐篷,鹤白加快马鞭,一前一后,赶往青烟升起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团烧焦了的衣服杂物,地上一串杂乱的脚印马蹄印,却没有人影.鹤白下马查看片刻道:”草原的风俗,亲人故去要把生前的衣物烧尽带给他,想来是有人过世,亲人来这野地里烧掉了衣物之类的旧物。刚走不久,咱们此刻倒还能追赶上去。”
果然追赶不到二里地,前面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匹青花马,一个牧民打扮的汉子同一个戴着红头巾的小姑娘.”请问大哥,这附近可有牧民群?”鹤白赶过去冲那汉子一抱拳.
那汉子看看鹤白,似乎有些警觉,眼神显得复杂:”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鹤白见那男子一口中原口音,隧道:”我们是来瓦刺寻亲的,眼见着天色已晚,想寻个落脚处,明日再赶路.”
那汉子回味着鹤白的话,又一眼看到已赶上来的若兮,”你们,你们是中原来的?”脸色变了,半晌又隐隐露出狐疑的神色,若兮见他死死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鹤白也愣了愣.
“我们是中原人,不知道大哥你是不是这附近的牧民?”若兮微点点头.汉子一直看着若兮,好半天才缓过面色,隐隐有着感慨之意,冲若兮道:”这位姑娘,可是半年前救过在下并且赠送银两的那位小姐?”
若兮一愣,半年前救过他一命?还赠送银两?那汉子早滚下马去一辑到地:”小人多谢恩人!”又唤旁边愣愣看着的小姑娘:”阿蕾,还不赶紧下来谢谢我们的恩人.如果不是她,我们再也见不着的.”
又冲若兮叩头道:”恩人的恩情小人莫齿难忘!”又抬头看了鹤白一眼,”只是眼前这位公子却不像是秦王爷.”若兮想了想，方记起眼前此人正是半年前曾在皇后授命下带自己去赫赫边境找慕风,后来又一直跟踪自己的那个大内侍卫,和慕风两人放了他,没想到今日竟又能遇上.
“快起来.”若兮忙道,又对小姑娘说:”小妹妹快起来,地上冷着呢.”那汉子起身又上了马:”幸亏秦王和小姐当日帮了小人一把,后来又托人把小人妻女都送到玉门,才得以全家团聚.”那汉子摸了一把泪,”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遇见恩人.”
“别一口一个恩公了,我记得秦王说起你是叫着赵一龙的是吗?你不是投亲去了吗?难道就在这不远?”若兮笑道.
“是,小人当日离了中原来到瓦刺投亲,远亲便收留了小人,远亲前些日子一病不起,不几天就去了,今日我和小女就是来这野外烧埋些旧物的.”赵一龙的声音低了下去.
“节哀顺便吧,别再难过了.”
叫阿蕾的小姑娘好奇地看着若兮,羡慕地道:”姐姐,你长的好好看啊!”若兮一笑:”阿蕾小妹妹,你长的也很好看啊.”小姑娘羞红了脸,一个人先跑远了。
原来赵一龙为了给远亲看病才搬过来不久,住的离草甸子并不远,他来到瓦刺后也是靠放牧为生,妻子在家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归来。
帐篷里香喷喷的烤饼的香气和着马奶茶的香气,使帐篷里显得越发温暖,赵一龙的妻子见了若兮鹤白二人,虽然微微感到惊讶,仍是热情招待,忙着拿出烤好风干的羊腿,又添上马奶酒,在异地他乡还能偶遇乡音,大家都显得很兴奋,若兮也忍不住喝了些马奶酒,鹤白说那酒后劲很大,若兮便像他们那样撕了点羊腿肉吃了,很觉新奇.
在赵一龙家这一夜睡的很塌实,从没有过的香甜,火炉热乎乎地烤着,帐篷里暖烘烘的,瓦刺人虽然不像中原那般讲究,大家都睡在一张大毡子上,却有一种久违的亲人般的温馨,说笑几句,渐渐都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起,主人两口子早弄好了早点.吃过,若兮和鹤白便提出告辞,赵一龙坚持要送他们一程,只好答应了.
赵一龙对若兮鹤白二人前来瓦刺是暗有疑心的,他不时地说听说两国要打仗了,瓦刺那些巡逻的兵丁只怕很是警惕,若兮让他放心,又问他生活的可好,有什么打算，赵一龙显得有些颓废:”小人已经如此了,也不敢奢望还能提刀上马,只在这瓦刺过一生便了,中原也是不想再回去了的,年年打仗,也不得好生过日子.”
若兮内心一动,如果两国开战,赵一龙这样的大内高手只怕也是能够出一些力的,想了想,便问道:”如果两国打了起来,你在这瓦刺也不能安居乐业可该如何是好呢?”
赵一龙沉默了,若兮想了想:”你既然已到瓦刺,如果瓦刺一旦打仗,你可不能袖手旁观,那样岂不是埋没了一身好功夫?””诺大的中原都无小人的立足之地,唉,有什么办法呢?”赵一龙叹道.
“不瞒你说,我此行便是来寻找瓦刺王的,如果你不想没掉一生好本事,可以来国都找我,我可向瓦刺王引荐,让你能施展出本事来.”
赵一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若兮,半晌才道:”小姐说的可都是真话?”鹤白一边接道:”你来瓦刺这么久应该听说过蝴蝶公主吧?”赵一龙点头:”蝴蝶公主是瓦刺人的神,我自然听说过.”鹤白笑道:”这便是蝴蝶公主的女儿,她不会骗你的.”
赵一龙呆呆的:”小姐真是蝴蝶公主的女儿?”若兮笑道:”正是,我名兰若兮,你思量好了把家眷安置妥当,可直接到国都来找我,只提我的名字便是.”
一时赵一龙真若遇得观音菩萨般惊喜不已,连声道谢不止,互相告辞后,若兮鹤白两人快马加鞭直往国都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