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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保安族文化观念形态

一、伦理道德观念

1.家庭伦理道德观念

在保安族家庭伦理观念中最首要的是孝顺父母、尊敬长辈。以此为道德准则,认为无孝心的人是罪人,会受到世人的谴责。在伊斯兰教经典中都十分强调孝敬、服从和尊重是子女对父母应尽的义务。这种“孝顺”的思想观念,不仅贯穿在保安族的家庭教育、道德规范之中,而且在保安族的许多民间文学作品中也表现得栩栩如生。最为典型的是《三星哥的故事》:

大星、二星、三星兄弟仨,娶妻后虐待母亲,就连80岁的母亲病死在屋里,都不知是哪一天死去的。母亲死后的一天夜里,她托梦给三兄弟说:“儿呀,我当妈的为养活你们,白天黑夜地干活,累死累活,你们长大了,没给妈端过一碗热饭,连妈啥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哇!唉……你们的儿子长大了,也会像你们对待我一样对待你们。我的下场,也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二天,三星哥一起进山砍柴,谈到了梦里母亲的话,各个后悔莫及。正当三星哥在一起痛哭流泪的时候,看见一只小狼,嘴里叼着一块野羊的肉,吃力地往山沟里走去。他们偷偷跟踪,看到小狼把大块的肉送给洞口的老狼吃,自己在一旁等待,等老狼吃完了肉,小狼才把剩下的骨头捡过来啃。见此情景,大星说:“为人不孝父母,连那只狼崽子都不如。”二星说:“我从没给妈妈端过一碗热饭,真该死!”三星说:“妈病倒最后咽气,我也没去看上一眼,真没良心!”最后大星提议:“我们现在死在这山上,升入天堂,找我们的妈妈去,向妈妈忏悔,以尽我们的孝心。”说完,三星哥撞死在山上。三星哥到了天堂没找到妈妈,却遇到了圣母。圣母将三星哥拦在天堂外,并将他们变成了天上的三颗星挂在天空,让人世间所有的人看到他们,想到他们的罪过,以提醒世人记住,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父母。

这个故事通过母亲托梦、动物反哺、三兄弟的忏悔等情节深刻地体现了保安族人民“孝顺”的伦理观念。尊敬、赡养、服侍双亲是天理所在。

这种“孝顺”的伦理观念,在其他作品中也有诸多体现。

“孝顺”也是保安族家庭中被视为家长应尽的责任之一。在民间故事《“舒坦”的故事》中表现出了这种伦理观念。故事大意如下:

有一个县太爷,为百姓做了一些好事,得到了百姓的赞颂和信任。县太爷由此十分得意,渐渐不理民事了,便失去了百姓的信任。有一天,他带着老婆孩子去郊外踏青,途中遇一拾粪老汉,躺在草滩上大声喊叫:“舒坦者呀!舒坦者呀!”县太爷叫来老汉问为何喊“舒坦”。老汉说:“……我办完了自己该办的事情,心里十分舒坦,就喊了出来。”县太爷问应该办何事?又办了何事?老汉说:“我的两块金砖入库了;我把祸害送出门了;我的白龙马上了绊子。”县太爷问其意思,老汉解释说:“我的金砖入库了,就是我的父母双亲亡故了,做儿子的亲自高抬深埋,尽了我的孝心,以后再没有牵肠挂肚的事了;我把祸害送出门了,就是我把的姑娘嫁出去了,我们当父母的再也不担惊受怕了;给白龙马上了绊子,就是给我的儿子娶了媳妇,从今以后我不再怕儿子胡跑乱来了。”说完给县太爷作了个揖,又说:“……我办完了自家该办的大小事后,心里就觉得格外舒坦。有的人吃穿不愁,可是事情办不完的话,他想舒坦也舒坦不了。大老爷,我说的对吗?”

县太爷听后,觉得很惭愧,便打轿回府。从此之后,办事再也不推拖了。

这则故事以比喻的手法表现了待父母如黄金入库,生时孝顺赡养,寿及天年;死时高抬深埋,老有所终的“孝顺”伦理观念。同时视女大不嫁,招惹是非,如祸害在家;男大不娶,如野马无羁绊,表现了男大当婚,妇大当嫁的伦理观念。保安族家庭中尤为看重这三件大事,视其为一家之主及时完成的应尽的责任。

目前。作为行为规范和仪礼,对老年人、长辈、阿訇和有知识的人倍加尊敬,对双亲孝顺的思想观念,仍为保安族家庭社会伦理观念的重要环节。

2.“行善”、“和为贵”、“真诚”的伦理道德观念

保安族人民在为人处事和社会生活中恪守“行善”、“和为贵”、“真诚”的伦理道德准则。即使是生活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讨得有关人的同意(“要口唤”)方可行事,否则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这种“要口唤”显真诚的行为在保安族婚礼中也有体现。新婚夫妇在洞房之夜相互问答要“口唤”的礼仪,表现出夫妻平等、互敬互爱、真诚忠厚的行为规范。与这种“真诚”的伦理道德观念相同,又表现了“行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扬善弃恶的伦理观念与“和为贵”——团结和睦、待人为善、友好互助的道德准则。这些伦理观念不仅在保安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处处可见,而且在民间文学作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例如,《三邻居》里讲道:“大河家居住着三家人。风来三家挡,雨来三家顶。同甘共苦,互帮互助,勤勤恳恳地过日子,谁也不敢把他们来欺负。后来因魔王的不断挑拨离间,三邻居渐渐失去了和气。三兄弟失去了互帮互助的力量,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抵挡不住各种灾害,都先后死去。临死的时候,他们才觉悟了,嘱咐各自的后代儿孙,一定要和睦团结,齐心合力。只有这样,才能战胜恶魔降下的灾难。”《砍柴老人的故事》中反复说明了“为人不能光顾自己”的道理,讲述了贪婪自私的富汉,不仅没有得到温暖,最终被压在了冰山底下而致死,与此相反,善良无私的小姑娘将温暖带给了百岁老人,体现了高尚品德。如此,以简单朴实的故事情节,表达了保安族人民追求真善美、扬善弃恶的伦理观念。《叶其木·伍麦勒的故事》以伍麦勒的继母所言“我想害人,反害了自己”,同样体现了善恶必有报的观念。

在《木匠和他的妻子》、《保安腰刀的传说》、《聪明的蜂蜜匠》、《阿舅和外甥》等等诸多民间故事中,都从不同的角度强调了团结、行善、和为贵的处事准则。

3.朴素辩证思想观念

在保安族民间故事《妥勒尕尕上天取雨》中形象而深刻地表达了主观武断,不经调查研究,好心办坏事的朴素辩证思想观念。

有一年大旱,大地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庄稼、飞禽走兽都被晒得不成样子。这时妥勒尕尕(兔子哥哥)自告奋勇上天求雨,按照雷公的话向人间泼洒了三勺水,人间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山川万物得救了。妥勒尕尕洋洋得意地从天上飞奔下来,碰得头上起了疙瘩,以为是受雷公所骗没下雨,返回天上又向人间泼洒了二十四勺水。因此,人间遭受了灾难。

在日常生活中保安族人民更是重视做事一定要深入细致地进行调查了解,一定要把握分寸和做事的行为规则,因此,与周边民族建立了和睦相处、团结共存、友好往来的关系。

4.“人祖阿旦”的人类起源说

保安族的“人祖阿旦”人类起源说出自伊斯兰教典籍《柏达义尔卒胡勒》。认为人类是安拉用泥土造阿丹形体,并谕示灵魂附阿旦的躯体,再从他的左肋取出一根肋骨,造化了极美的少女,他们婚配繁衍了人类。

二、价值观念

保安族的价值观念随着社会、时代的发展而发生了变化。例如,过去保安人看不起生意人,主要是受“无商不奸”的思想观念影响,而现在保安人以羡慕的目光看待经商者了。再如,过去保安族的某一人若将自家院中种植的核桃、梨等拿到集市上卖钱,便会受到全村人的笑话,因而无人这样做,而现在人们出售自家种植的果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无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成了一种增加家庭收入的途径。保安人对人体的审美是男子以胖为美,认为胖是富贵、命大、有福气的特征。现在,虽然仍保持着这种传统观念,但已不如从前那样强调了。

保安族的性格特征则从不同的侧面体现了保安人的文化价值观念。

1.保安族总体的性格特征:团结、坚强、勇敢、忠诚。

2.保安族对待其他民族的态度:坦率、诚实、热心、同情、礼貌、随和、从众、宽容。

3.保安族为人性格特征:自尊、自爱、自重、谦虚、谨慎、克己、刻苦、朴素、上进。

4.保安族处事态度性格特征:追求、独创、周到、勤奋、公正。

5.保安族待物看法性格特征:节俭、廉洁、整洁、无私、爱惜。

保安族文化的特点和类型

一、保安族文化特点

保安族的文化根源有三种:原有的伊斯兰教文化、根植于汉文化、吸收周边民族文化。这些文化的完整而和谐的整合,形成了保安族的文化特点。

1.伊斯兰教文化特点

伊斯兰教文化特点是保安族文化的最主要特点,这与保安族族源、形成、发展的历史文化背景有着密切的联系,以致其他文化特点都依附于此。

就保安族的族源来讲,我们认为保安族族源与历史上信仰伊斯兰教的色目人有关。是信仰伊斯兰教的色目人同蒙古、藏、回、土民族长期交往、自然融合而成。就保安族形成、发展的地理环境来讲,是伊斯兰文化在西北传播的主要地区。早期保安族形成、生存之地,青海省隆务河畔的保安城、下庄和尕撒尔等地区聚居的主要居民是信仰伊斯兰教的教民;后期定居地,甘肃省临夏州也是伊斯兰文化之地。这种民族形成的先天条件以及保安族与周边民族回、撒拉、东乡等伊斯兰教民族的相融,乃至保安族信仰伊斯兰教,导致了保安族文化的主流为伊斯兰教文化特点。这种文化特点,在保安族的传统文化、生产活动中贯穿始终。是其饮食、居住、婚姻、丧葬等传统民俗文化的精髓。

2.重实际求稳定的农耕文化特点

保安族的经济形态及特点是,以农业为主,经营依附于农业生产的多种商业经营和冶铁产业。早期保安族在青海省同仁地区时,就以农业为主要生产方式。虽然另有商业和副业经营形成,但这些都依附于农业生产的。后期到甘肃省大河家等地定居后仍然如此。

这种以农为主的经济形态,与汉文化中的农耕文化大环境及其周边藏、土民族务农经济形态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从保安族居住的土结构房屋、四合院式院落及民间口头文学中所体现出的农业生产方式、庄稼人的生活都不难看出保安族的重实际求稳定的农耕文化特点。

这种以农为主的农耕文化形态,铸成了保安人的勇敢、坚强、淳朴、诚实、不排外、重友情的高尚品德。无论是早期在青海同仁地区还是后期在甘肃大河家地区,无论是动荡不安的战乱时期还是和平稳定发展时期,保安族人民都和周边民族友好往来、团结共荣、开发建设生息之地。

同时,保安族的这种农耕文化形态有其特点,以伊斯兰文化特征为主的保安族文化,在其经济形态上呈现了独特性。与伊斯兰文化的传播、渗透相关联的商业经济形态,是保安族经济形态中与农耕经济形态并存且互补的经济形态。由此,形成了本民族特有的手工艺等传统文化形式,这又与汉族的农耕文化形态有所区别。

3.复合性文化特点

保安族形成、发展的地理位置,处在牧业与农业接触与过渡地带;在文化方面,处于汉族、藏族、蒙古族和回族等人数较多民族文化的包围中;也是道、佛、伊斯兰教等宗教文化相撞相吸的地带。在这种特定的文化大氛围中保安族的文化呈现了复合性文化特点。例如,保安族婚礼中有赛马仪式,生病时占卜,传统竞技、游艺习俗中保留着射箭、甩抛尕、在马背上打枪、抹旗、抱腰比赛等牧业文化特点。在其民间文学中出现了违背伊斯兰教一神论宗教教规的各种神祇形象。看似不和谐,却在民间文学中融为一体,具有完整性。

二、保安族文化类型

保安族的文化类型是务实文化。这主要是从保安族文化特点及文化价值观念体系所体现的文化整合而提出的。

文化人类学理论认为,文化类型是“由适应环境产生的并代表同样整合程度的核心特征丛”。就保安族的文化观念体系而言,追求和谐、稳当、完整。保安族的经济形态、生产生活方式及其适应环境所产生的文化选择、文化认同之后的文化整合程度的完整状态,集中体现了一种务实文化价值趋向的核心特征。

1.可以说,保安族文化的形成过程中,伊斯兰文化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族源上讲,无论是“探马赤军”的色目人,还是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人,另有受其影响的部分藏、土、汉等民族,起初都是由伊斯兰文化,在心理上达成一致的。这种一致性促使了他们的融合。同时又融汇了一些除了伊斯兰文化以外的其他文化因素——蒙古、藏、土、汉等民族的文化因素。这些又以复合型依附于伊斯兰文化特征。这样一来,保安族的民族心理最终仍在伊斯兰文化特征上形成一致。例如,保安族居住在青海同仁时,以通婚对象要信仰伊斯兰教为前提。再如,定居甘肃大河家的保安族居住形式为四合院式,讲究对称、讲究上下房之分,上大梁时,梁上裹系红布麻钱袋,以示家事兴旺。这里有鲜明的汉文化特征。但庭院正中种植果树、花草等又充分体现了伊斯兰文化的内涵。文化的排他性和相融性的有机结合,促使了保安人的完整的文化整合。

2.保安族的农业和冶铁业及其相关商业经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冶铁业在保安族中已有了传承体系。有家庭规模冶铁制腰刀的炉灶、工具及家庭男子承袭观念;又有社会规模的师徒传授制腰刀技术和腰刀商业的经营。这些使保安人有了稳定的商业经济基础和价值取向。这与保安族重实际、求稳定的农耕文化观念相一致,成为保安族完整性文化整合的基础。

3.无论早先在青海同仁,还是现在甘肃大河家的保安族的聚居地,皆可以用“保安三庄”来概说。这种居住上的一致性,一方面缩小了保安族内部文化的差异,如,在语言方面,保安族无方言差异,在生活方式、习俗方面也无明显的差别。另一方面,又促成了保安族文化吸收、融汇周边民族文化,整合过程的一致性和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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