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生婶婶颤巍巍地转身,看到我明显惊讶了一下,才说,萧晨哪!你总算回来了?
是的,婶婶!我笑了笑,你有事吗?进来坐!
付玉生婶婶年纪比较大,走起路来十分吃力,我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才舒了口气,道,婶婶,您这么大年纪,有什么事情跟星可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还要亲自跑这么远?
付玉生婶婶微微一笑,道,星可?星可我有日子没看到了,倪微和爱米莉也是,总之你们客栈里的人都没了好长时间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洛冉那丫头在婶婶那里订做了一套本地的衣服,一直都没过来取,我做好之后每天都有过来送,但这里一直也没有人,还好这次你回来了,老太太我也不用再来回跑了。她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会叠在一起,转而又舒展为一层肉皮,看起来真是瘦得有点吓人。
我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件彩衣,诧异道,一直都没有人?怎么可能,婶婶您多久没见过她们了?
付玉生婶婶眨巴几下眼睛,摇摇头道,有十天?或者二十天?哎呀!记不清了,反正是很久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哩!
婶婶,这期间星可、倪微和爱米莉,你一个都没有见过吗?我问道。
付玉生婶婶点了点头,她显然也觉得奇怪。
我怔了怔,虽然她没说准确的时间,但我还是立刻发现了不对,此刻再去回想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回到周吉客栈之后的情形,我不仅她们三人一个也没看到,而且昨天晚上回来时客栈里也安静太过出奇,那种安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熟睡时的安静,现在我才明白那恰恰是没有人在的安静。
从时间上推论的话,她们几个人的突然消失和朱如平带我们进入山区几乎是同步的,难道说在我们被朱如平挟持以后,星可她们也出事了?我一下子心就凉了,按说不管怎样,朱如平没理由对她们下手啊!他再怎么多疑,这些人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除非他担心在我们凭空消失之后会带来连锁反应,所以不得不把相关人等都抓起来,那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这样想着我的心不由得一沉,现在朱如平已经死在山里了,他不可能跑来托梦告诉我这三个人关在哪里,而且从他的冷血做派上来看,我都不敢往下联想星可她们三个人现在是什么处境。
付玉生婶婶不知道内情,也不可能看出我内心此刻正翻腾着千般想法,见我不说话,起身便要告辞,我代洛冉谢过了老人家,一路送出店门外,她才推托着要自己回去。
送走了付玉生婶婶,我的头立刻感觉比之前大了一倍还不止,在火车上的时候我还跟林南说,我现在觉得自己头穴的两侧特别疼,他帮着我看了一下说有两个小凸起,问我是不是要长角了。
而今来看,纵然是长角应该也看不到了,以我现在头大的程度,这两个角估计还得再生长一段时间才能破皮而出。
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从昨晚上遇到那个女人开始,我的心情就格外轻松,起码按图索骥的线索有了,剩下要做的只是找到这个女人,而离玄的镇子并不算大,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女人就会被我找到。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需要找的人一下子从一个变成了四个,后三者又失踪得莫名其妙,不声不响,虽然现在还不能落实,但我隐隐有种感觉,要想找到她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想想心情就开始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特别此刻我了解到更多内情之后,更能知道这其中暗藏多少难以想象的危险,倘若她们因为我来到离玄而遭遇什么不测,那真是百死莫赎。
我从前楼到后院各个客房又地毯式搜索了一遍,一切如旧,从房间内各种东西的摆放上来看,她们离开得都极为突然但并不慌乱,没有丝毫线索留下。表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于如果不是先知如此,根本就看不出离开,付玉生婶婶不告诉我这些,我在这里坐上一天都察觉不到。昨晚上摆在石桌上的棋盘,我一度以为是她们晚饭后留下的,现在想来应该已经在那里摆很久了。
除了对她们的失踪感到困惑之外,我也在纳闷林南去了哪里,他醒来得应该比我早,一定也意识到了不对,我在厨房里看到案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有一个擦过的手掌印,应该是他留下的,但是这家伙跑哪去了。
关好客栈的大门,我问及左邻右舍的店铺,他们也都大摇其头,说好长时间没看到她们三个人了,只说以前她们也经常一起出去游玩,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所以大家都没在意。被我这么一问,有几个人点着下巴说这次时间的确长了一点,而且爱米莉那丫头还没放假,肯定耽误不少课程,等那丫头回来一定又会被倪微关在房间里恶补。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实质意义的线索,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就好像三个人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了,跟谁都没打过招呼。我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回想着之前的经历。
如果按线性顺序过一遍流程的话,首先,那天星可和倪微去了省城,然后,我、林南和洛冉从乱石岗回来进了朱如平的茶馆,马上被其挟持,一天之后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山区……等等,不对!在进入茶馆前,我们几个还碰到了爱米莉!
实际上,我当时本来没打算跟朱如平摊牌,但进入茶馆之后,考虑到第二天他就要离开,冲动之下还是没忍住,现在回头想想,时机把握得真不是很好。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朱如平全盘的计划,也不确定他是怎样一个人,冒了很大风险的后果相当惨重,几个人都差点为此丧命。不过,进店之前,我还是留了一手,把看起来比较重要的玉石给了爱米莉。
就是这里,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爱米莉,我还能想起她放学之后唱着歌蹦跳的身影,无忧无虑,正如当年的我们。难不成又是天海纹章,想到这一层,我就觉得害怕,经逢一系列的悲情遭遇以后,我再看到这个东西已经从当初的兴奋变成恐惧。如果到最后因为这个东西害了爱米莉她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路走着,心中不安逐级加重,走马观花一般,虽然内心里知道这样的寻找意义不大,也只是聊以**的程度,但还是忍不住往人多的地方多看了两眼。
走到市场,就看到星可的饰品店紧闭着店门,问及旁边的业主,他们都说星可好长时间没开张营业了。
跟预料的一致,我叹了口气,原本也没想从他们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但旁边驼铃店里的小沙里妹妹看到是我,立马跑了出来,喊道,萧晨哥哥,两天前有一封信寄到了星可姐的店里,但因为一直闭店,邮递员就让我代为转交了。
我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先放你那里吧!等到星可回来以后你再给她,我这来往不定,没准什么时候就走了。
不是的!小沙里瞪着大眼睛,道,可是这封信上的署名是给你的!
什么?我讶然道,给我的,你确定吗?
小沙里让我等一下,转身跑回到驼铃店里,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封信送到我的手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我记得初中的时候还流行交笔友,那时我经常会买一堆这样的信封,然后用信纸写下许多无聊的事情邮给远方素昧谋面的朋友,妹子居多,整个过程现在想来相当无趣。初一时候的年纪还不可能有太多实质的感怀,于是为了充字数,恨不得连放个屁都要写下来渲染一番。等到初二的时候网络普及开始,这东西就再也没碰过,搞到现在我连寄信邮票什么时候涨到一快二都不知道。
我看上面写着星可饰品店的地址,底下的确署的是我的名字接收。我前后看了看,奇怪的是,信封上并没写寄件地址,邮戳非常模糊,仔细辨认也没看出是从哪个地方邮过来的,只好先谢过小沙里,小姑娘笑了笑,跑回了店里。
我从来没把离玄的地址告诉给别人,甚至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星可饰品店的地址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人给我寄来一封信呢?
我狐疑着一边继续溜达,一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不大的纸,看样子应该也是从笔记本上面直接撕下来的,不过跟勘探队用的笔记本不是同一种,首先格子的颜色就不一样,而且现在我手里这张纸的材质更好一些。
信上写的东西也很简洁,字体非常难看,粗粗一看会觉得这是六岁小孩刚学会写字的风骨,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感觉笔划都要飞起来了,不知道是原本如此还是在紧急情况才写出来的: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这并不重要,但假如你此时已经进入死胡同,可以去吉祥寺18号禅房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