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行人走在这片森林中,洛允想起阿爸描述的情境,不由心生向往。
多少年前也有像自己身旁这般清稚的人们,在这里走过吧,洛允默默想着。他们也是打打闹闹的吧,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呢?
便在我们洛允小姑娘正沉浸在物是人非的巨大沧桑感中时,陶梓适时地打破了这一意境——一颗野果“嗖”的一声飞了过来,精准地命中了洛允的额头。
“罗无常,有本事你别躲啊。”陶梓忿忿道,转眼便瞅见洛允的头上隐隐有火焰窜动,巨大的危机感笼上心头。
“死胖子看我不给你削两斤肉下来!”明晃晃的细剑瞬间破空而来,引得头顶上的树叶簌簌作响。
陶梓想必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因为他躲向秦霜背后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
所以罗伊和路三火可以站在一旁看一场灵活死胖子隔人躲剑的表演。路三火看的是目瞪口呆。好吧,罗伊并不能看见他的嘴,只能下意识地这么脑补。
按照地图上的说法,他们所在的附近不远处应该有一片湖泊。想到晚上若是能吃上一些烤鱼真是再好不过,罗伊和路三火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三火。”罗伊正尽量把铁针加工成的鱼钩扳得稍微像样一点,突然开口道,“你那个面具是在哪儿弄到的?”
路三火将刚挖到的蚯蚓放在一边,迟疑片刻,回答道:“自己做的,用轻角钢。”
“真酷。”罗伊赞叹道,将蚯蚓穿在歪歪扭扭的鱼钩上,握着树枝充当的鱼竿,轻轻一挥便将鱼钩抛了出去。
“有空我也帮你做个。”路三火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笑道。
“那就不用了,我和你们大家在一起,用不着那东西。”罗伊微笑道。
路三火重新戴上兜帽,似乎是有一点冷,微低下头道:“一言难尽啊。”
“那容你以后慢慢说如何?”罗伊感觉到了鱼竿的晃动,急忙用力往回拉。果然,一条大鱼破水而出,鱼尾微微摆动间,撩起一阵水花。
待二人拎着晚餐回到营地时,太阳已偏西将落。两人发现陶梓正紧挨着秦霜坐着,嘴里嚼着野果,不时瞟向洛允那边。
洛允似乎是累了,正靠着树根休息,细剑还放在手边,不过看样子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罗伊指了指手里提着的鱼,道:“晚上有鱼吃咧。”
陶梓兴奋地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鱼身。秦霜高兴地拍拍手,也跑了过来。
洛允皱了皱眉头,神色稍缓,问道:“怎么弄?”
“烤着吃。对了,胖子。”罗伊笑道,说着拍了拍陶梓的肩,说道:“我记得你有偷偷从客栈里带了点调料出来吧。”
“我这可是留着日后给同门小师妹做烤兔用的——”陶梓抗议道,话音未落便见着洛允拿着细剑走了过来,慌忙扔下一句,“我去那边拾些柴火。”一溜烟便跑远了。
洛允看着他的背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转身接过罗伊和路三火手里的食材,细剑“唰唰”两下,几条活鱼竟是直接成了整齐的几块。
秦霜笑眯眯地接过鱼块,去一边打理了。罗伊和路三火则是就近找了些干柴准备生火。
待到火渐渐生起,渐渐旺盛。鱼肉也渐渐由红变白,又渐渐由白变黄,天边只残留一片夕阳的红晕,陶梓还没有回来。
四人对视一眼,给他留了几块,便开动了。
洛允觉得在这片只有山雀拉屎的荒山野岭中也能有烤鱼吃实在是太幸福了。对了,山雀……洛允想起了些什么,吞下一口鱼肉,开口道:“碰见你们之前,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秦霜舔了舔嘴唇,道:“说说看。”路三火和罗伊也看向洛允。
洛允顿了顿,道:“我在长百里香的灌木林那儿,见到了一个师叔,之前初试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师叔。”
罗伊和秦霜看起来有些吃惊,路三火也老实地停止了咀嚼。
罗伊放下了穿着鱼块的小树枝,问道:“你能确定?”
洛允点点头,道:“能确定,他和一个参加复试的人在一块儿。”说着想起那晚听见的陈雨和大胡子师叔的对话,心里也是疑问重重。
“走后门的?”罗伊问道。
“我不知道。”洛允摇摇头道,“他们似乎在说一些奇怪的事情,听起来是要设计对付某个人……”
洛允迟疑片刻,补充道:“这个人应该也在参加复试的人当中。”
众人一阵沉默。
罗伊想了一会儿,问道:“哪个师叔?”
洛允摇头:“不认识,阿爸从没提起过那样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和师叔在一起的那人,你认识吗?”秦霜拿出手帕帮洛允擦了擦嘴,问道。
“这就是让我感到最奇怪的一点了。”洛允皱了皱眉,道:“这个人跟我说过话,要我在复试后的会武大赛中帮他拿到轻语剑。之后还说要一起组队过复试,路三火,你还记得不?”
路三火点了点头,看着罗伊和秦霜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们和那人初试的时候是排在一起的。”
“他既然是打算跟踪设计某个同门,为何又邀请我们两个组队呢?”洛允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
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了。
“其实。”路三火似是踌躇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道:“那两个人——”
“洛允!三火!”一声惊呼响起,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秦霜一把抓住了洛允的手臂,洛允也是拿起细剑便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是陶梓。
小胖少年看起来累的够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罗伊走上前勉强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陶梓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开口道:“你们快去湖那边看一下,有几个人在和那只百年水蛟打。”
三人一脸震惊,路三火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洛允感觉秦霜快把自己的手臂抓断了。
洛允五人在距离湖边半里的地方,便能听见从湖泊深处传来的水蛟拍打湖水的巨响。
只是当众人真正看到百年水蛟盛怒发威的场景,仍是震惊不小。
洛允还未定神,便见着路三火径直沿着湖边往激战区域去了,只好跟了上去。
洛允隐隐看见围攻水蛟的有六个人,修为都很高,最弱的是一个炼气处境。至于为首的那个身形最飘逸的黑衣人,竟是一个炼气上境。
终于,路三火停了下来,静静观望百米外的这场战斗,不知何时起已把短剑握在了手中。众人站在他后面,面对水蛟数丈高的庞大身躯,端的是震撼异常。
洛允远远望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手持银色长剑轻轻一跃,令人惊叹的矫捷身法,刚好躲过了水蛟蛇尾的攻击——洛允睁大了眼睛,心跳骤然加速:这个距离一定不会看错的,是那个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