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杀声震天。一处战场,便是一处地狱。
分别的这段时间里,苏狂进境不小,与受伤的楚阳合力。很快便冲出了魔傀圈,跟主力集结。战场上这样的情况不断上演,有像楚阳和苏狂一样成功杀回来重整阵型的,但更多的人却是落得一个埋骨于此的结局。
将士们也是人,是人自然会有牵挂。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此处应景的人多得是,只是,没有这些“无定骨”,怎么会有后方仍旧安宁的青宁国呢?
青宁将士训练有素,楚阳和苏狂合到主力阵列中后很快便列出了阵型,有条不紊的像魔傀军深处推进。
阴沉的天空终于瓢泼出了大雨,洗刷着战士们满地撒下的热血。只是,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战斗,又怎是区区大雨能洗刷得掉的?
双方互有伤亡,僵持不下。楚阳自阵型被冲散后便没见到郑松,心下担忧,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烦闷与焦急往魔傀身上发泄,战后自然能找到郑松。
天上的魔傀也逐渐稀少,一隙流光闪过,只见一人傲然立于虚空。周身紫气流转,神情冷漠。一出手,便是一群魔傀消亡,如天降杀神,一改空中劣势。
战争器械在空中撒下的花火被随后大量飞向战场上空的遁光给掩盖,由凝罡高手组成的天兵营,来了。
楚阳很幸运,初上战场,回去便会被加倍封赏。青宁国与魔人在这里相持了一两年,这次攻坚战由青宁国军队设局。由楚阳所在的七杀营联合离火营牵制正面战场的魔人主力,而天兵营与仙门阵道宗则联合设局引诱魔人与天魔中的顶尖高手与高层,进行斩首行动。
有天兵营的顶尖高手过来,说明斩首行动很成功。那么,这里的魔傀大军则已不足为虑,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青宁国。也即,不久之后,葫芦湾这方圆百里的位置,都会重归于青宁国治下,这将会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
有天空的地方,就有云。
云雾缭绕的雀儿山深处,一片死寂,这是因为山中的威胁才消弭不久的缘故。
陈天明站在一处墓穴入口,踌躇不前。心中的感应越来越强烈,说明他父亲曾经确实来过这儿,但洞内邪气翻涌,透露着诸多古怪。
墓穴四周就一块断裂的无字碑,然后除了杂草还是杂草。陈天明没有贸然进去,转身向君陌尘问道:“君兄,你知道这个墓的来历吗?”
君陌尘思索半天,摇了摇头:“雀儿山风水地气一般,一般贵族死后不会葬在这儿。何况这周围什么线索都没,哪里认得出来?”
敞开的入口邪气森森,像那恶魔的巨口要吞噬着进入的人们。君陌尘锁着眉头,决定用秘法告知仙门。而陈天明则在踌躇如何劝李梦菡回去,洞口都透露着古怪,洞内说不定有什么危险。
锁着眉头的君陌尘自语道:“雀儿山什么时候有的这么一座邪墓?”说话间已用秘法联系了仙门。
陈天明看向他说道:“仙门能否让我们先进去一段时间,我怕他们对这里进行干预的时候破坏了我父亲留下的什么线索。”
君陌尘笑道:“可以,我们遇险可以立即求援,不必太过担心。”
陈天明点头致谢,转而看向李梦菡。
“干嘛?想赶我走啊?”李梦菡见状瞪着他。
“这墓穴里有古怪,说不定很危险。”
“知道危险你还要去?还要赶我回去?”李梦菡的声音抬高了些,纵容失忆,碰面后仍旧芳心暗许,言语间已暗含着莫大的勇气。
陈天明偏过头:“因为你不必为我而有什么闪失,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而我?有些事情比我生命显然要重要得多,比如寻找我父亲,比如你。”
君陌尘干咳了一声,封闭六识神游物外,静待他们争个明白。
李梦菡凑上陈天明身前给了他一拳,大骂道:“你个****,就因为在地球看到我失踪而什么事情都想往自己身上揽?以前的我能跟你同甘共苦,现在的我就不能?朋友,姑且说朋友吧,朋友难道不就是应该共患难?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陈天明偏头:“我只是在尽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让自己女人受到一丝伤害。”
李梦菡一改往日的矜持形象:“去你娘男人的责任,说得真好。可你想过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会好受?你真自私。”
两人之间就此爆发了到枢阳界相见以来的第一次争执,然而两人都没有错。可是没有错,不代表着不对立。
陈天明终究还是妥协了,柔声对李梦菡说:“一定要在我周围。”
一番争执两人终究还是会共度险关,推醒了君陌尘。陈天明摇头苦笑,握紧拳头向入口走去。一定都要平安呐,一定……
……
深山秘处邪气森森,天空黑云滚滚。
战斗让人疲惫,也让武人进步。一场战斗未打完,楚阳的伤势并未恢复。却能更娴熟的甩出破军枪法,甚至已经自己琢磨出了与弓斗术相配合使用的技巧。这份战斗天赋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然而他只不过是个小兵,在这人山人海,群魔乱舞的战场中如同一粒沙,自然也没人会发现他的战斗天赋有多么出彩。
随着斩首行动的成功,汇聚到葫芦湾战场的青宁军士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多,战争局势已是一面倒。
雨声淅淅沥沥,浇灭了一些燃起的战火,浇灭不了士气大振的青宁士兵心中的激情。
一元七星阵相互变换,天地元气也随之被调动,士气大振的青宁士兵更加英勇,直压着这群魔傀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没有结束不了的事情。前后持续四个时辰的战斗随着最后一只魔傀化作白光而结束。葫芦湾一战,青宁国大捷。
一战告捷,是喜事,应该欢庆。还在战场的将士们没有一人欢呼,一场战争,多少人就此埋骨。魔傀死亡不会留下尸体,所以战场上全是青宁国军人的尸体,还有许多残肢断臂。这种景象,怎么让人高兴得起来?
青宁将士没有回营庆祝,而是利落的开始清扫战场。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英雄,有的甚至留不下姓名,但不代表着他们就应该被怠慢。
楚阳也随着大流清理着战场,同时寻找着郑松。自首次阵型被冲散后就没看到郑松,现在仍然没看到,不免忧心起来。
雨势渐小,满地的血污冲刷不掉。场间许多人或是哭号,或是抽泣。葫芦湾一役,折损相对来说并不算大,三千余人。却也说明了三千多户家庭,无数好友,就此生离死别。楚阳不希望他也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他性子淡,也看不穿生离死别。老人过世后他常暗自哭泣,恍惚的过了许久才逐渐摆脱这份阴影,他不想再经历遍类似的滋味。
大战之后,一片狼藉,遍地尸殍。跟在楚阳身后的苏狂突然念了一首词:“落日残柳,卷黄沙,众志成城。踏歌行,立马横刀,金戈铁戟。一笑别井离故乡,千里戎装裹尸还。莫言痴,青史垂其名,颂英雄。
无定骨,深闺人。家书散,夜难眠。梦里归,共赏庭前花开。白首不见黑发回,手足空余两行泪。战告捷,望穿乡间路,无人返。”
楚阳听过这首《满江红》,是在军中的一位文官有感而发,此时念起,倒也应景。转而对苏狂道:“你变了,什么时候这么酸了?”
“战争,本来就是一件能改变许多东西的事。”苏狂笑了笑。
“那你喜欢战争吗?”
“不喜欢,所以我来阻止战争。”苏狂也没变,仍旧有那么一丝狂傲。
牺牲三千余人,在战场中放眼望去也是尸山血海。清理战场的士兵也是人头攒动,要想找到一个人,实在难上加难。有希望,不一定会是失望。郑松从一堆土里爬了出来,浑身泥泞,而正巧又被楚阳看见。
“你怎么从地下爬了出来?”楚阳上前一脸惊诧。
郑松吐了口唾沫:“他娘的别提了,天上降下来一道劲气直接把我震到了地下,上面的人又多上不去。之后不知道哪里炸出来的土,一点一点把老子活埋了。晕到现在才醒,真他娘的晦气,仗打完了?”
楚阳与苏狂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万中无一的情况都被他碰到了,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过,活下来了就很好。
清理掉身上泥土的郑松这才发现苏狂:“哟,你也在这啊?正愁没地方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