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门外,我就问道:“胤祥,四爷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青芷也是既紧张又惊疑。胤祥叹了口气,道:“刚才皇阿玛的旨意中说,将钱知府的九族亲属男的发配宁古塔,女的没入辛者库,钱姑娘为我们盗了帐本,到头来没想却害了她,四哥……四哥怕是心里过意不去了。”
看四阿哥这几日的表现对钱萱妍怕是情根深重了,这一对有情人竟被钱知府这贪官给害了。我艰难地开口道:“钱姑娘去辛者库也不妨事啊,良妃娘娘不也是辛者库出身的吗?皇上能纳她为妃,四爷就不能娶钱姑娘了?”胤祥苦笑一声道:“皇上可以做的,阿哥未必可以,否则也没有做太子和做皇子的区别了不是吗?”我心中一震,想问他是不是也想当太子,可想到现在他正为他四哥难过呢,哪能就问他这个问题了?
胤祥遥望四阿哥所在的大厅,道:“也不知道四哥现在有没有同钱姑娘说这事?”青芷道:“就怕钱姑娘会内疚,毕竟这九族亲眷并不是没一个都似钱知府那般的。”我说道:“就不能奏请皇上免了钱姑娘的罪吗?她帮着你们盗去帐本,应该功过相抵,更何况一人犯罪,累及全家本来就是不对的嘛。”对这条我是很反感的,明明是无罪的,说不准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呢,偏偏就要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夺走一生的幸福。
胤祥对着我一瞪眼,声音严厉,道:“胡说什么?皇阿玛下的旨意是你能乱编排的吗?还好你这话是在我面前说的,如果让旁人听见了,别说是你了,怕你的家人都要给你拖累了。”我扁扁嘴,道:“好啦,那我以后只对着你说就是了,不对别人说。”
胤祥敲敲我的脑袋道:“什么叫以后只对我说,对谁都不能说,这种念头根本不应该有,如果你再说,我把你也送到辛者库去。”我伸伸舌头,这小子没事情就是喜欢威胁我。
正说着,大厅的门打开了,钱萱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来,走到走廊拐弯处停留了一会儿,但最终狠一狠心,不再回头,跨过走廊,再也见不到踪影了。四阿哥一直等在门口,就如一座雕塑般的站着。
我悄悄扯了扯胤祥和青芷的衣袖,示意他们还是离开吧,免得四阿哥看着我们更是心烦,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静一静,我相信作为一个未来的雍正皇帝,他的心理素质不会差的,让他独自一人想想,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的,一个独断专行的帝王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薄弱处的。
尽管四阿哥尽了一切可能拖延治罪钱知府,但这一天还是来到了,一串串的人如螃蟹般被拉了出来,其中还有两个妇人手里抱着小小的婴儿呢,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无辜的。钱知府在累累证据面前只有低头认罪,可他看见四阿哥出来的时候,一下挣脱拉着他的侍卫,扑到四阿哥的身前,道:“四爷,千不念,万不念,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救奴才一命吧。”说着眼睛朝着正被一个侍卫拉扯着出来的钱萱妍身上一瞟,眼中竟有些威胁的味道了。
我心里一紧,四阿哥确实和钱萱妍做过了那事,这时候被捅了出来,就怕捅到康熙那里,四阿哥再有道理也得不了好的吧。胤祥听钱知府这么扑上来,登时火就大了一脚踢在他胸口,将钱知府踢出老远,口中登时吐出了一口鲜血。胤祥骂道:“好个大胆的奴才,满口胡吣。”说着还要再上前踢打。
“老十三,住手。”四阿哥一声喊,胤祥才停了手,退到四阿哥的身旁,四阿哥道:“钱知府,这东西能乱出,话可乱说不得。”钱知府见四阿哥不认帐了,阴笑道:“四爷,你对我家萱妍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此时,个个侍卫正都站在外边,他这句话声音不轻,登时侍卫们都疑惑地朝四阿哥看来。钱萱妍冲上来,跪在地上,道:“四爷,家叔受刺激过度,早已神智不清,请四爷别与他计较。”眼中露出担心,不知她是怕她和四阿哥的关系被揭穿,还是真怕四阿哥会更加加倍治钱知府的罪。
四阿哥叹了一声道:“那就罢了。”钱知府却不肯就此罢休,道:“那就请四阿哥找人给萱妍验明,她是否处子之身。”四阿哥脸色铁青,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奴才。”钱萱妍已经冲口说道:“我验!”
四阿哥眼中闪过一阵心痛,胤祥拉了拉他,我心里也很担心,他们不早就那个了吗?四阿哥深吸一口气,道:“好,马统领,你找个老嬷嬷来,带萱……钱萱妍验明正身。”
马统领道:“是。”很快一个老嬷嬷上来带着钱萱妍下去,四阿哥看着钱萱妍被带走,双目赤红,瞪着钱知府,一会儿,老嬷嬷上来,报道:“禀告各位老爷,这位姑娘元红未破,是处子之身。”
钱知府登时瘫软在地,口中连道:“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错了。”四阿哥厉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信口雌黄不成?”我这时才明白,那日四阿哥和钱萱妍的亲密样子都是装出来骗我们的,哎,其实想想也知道,四阿哥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东窗事发之时,钱知府会拿这事来要挟呢?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被这小小的计量所算到。
侍卫们在胤祥的暗示下将几近疯狂的钱知府拉了下去,大势已去,他恐怕是撑不过多久了,更何况今天钱萱妍受了这等侮辱,四阿哥也不会放过他的。
当灾民得知钱知府如此下场后,都拍手称幸,百万灾民终于能吃上一口饱饭了,四阿哥虽伤心钱萱妍之事,此时听得灾民尽数安顿了,也稍稍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就得回程了,钱萱妍虽然是和我们一同回程的,但四阿哥想要见到她却也并不这么容易了,等到回了京,钱萱妍被直接送到了宫中,一路上看得出四阿哥很不舍,可也实在没有办法。
胤祥在忍了很久之后还是说道:“四哥,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将她从宫中要了出来也就是了。”我心里说道,当初你不是说这个不行吗?怎么这回又提了?四阿哥摇头道:“她是罪臣之后,刚进去就把她要了出来,旁人看在眼里可得怎么想?”胤祥道:“那就先要到额娘宫里去,那四哥你来时也能以慰相思之苦啊?”四阿哥横了他一眼,道:“这事你可不准给额娘添麻烦。而且……”四阿哥顿了顿,道:“我不要萱妍以罪臣之后的身份进府。”
胤祥挠头,道:“这是为什么?”四阿哥道:“你忘了良妃?”我心中一震,确实如此,良妃娘娘即使生下了八阿哥,现在又封了皇妃,可是在宫中妃子贵人的眼中,总是烙上“辛者库”这三个字的,其实就是册封,那也是瞧在八阿哥以及明瑾的娘家安亲王的面子上的,或者说是为平衡太子的势力吧。
现在想来,八阿哥一生的起伏很可能就是康熙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用他来平衡太子,在太子被废之后也只是利用他来平衡阿哥之间的势力,康熙从头至尾从来没有想过让八阿哥当皇帝,因为康熙可以有一个出身辛者库的妃子,但是大清朝却不能接受一个贱籍的皇太后。如此想来,八阿哥还真是可怜,被亲生父亲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正悲叹八阿哥的命运,胤祥问四阿哥道:“四哥,那你决定怎么样做?”四阿哥闭了闭眼,道:“再说吧,事在人为,总有办法的。”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又变成了万事帷幄、沉着冷静的四贝勒了。
我是从宫中出来的,现在既然回了京自然要立刻回去复命了,而四阿哥和胤祥两人要去乾清宫见康熙。到了宫门口,胤祥乘着四阿哥正和前来迎接的官员说话时,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鱼宁,你替我转告额娘,找个机会将钱萱妍要到她身边去。”我皱眉道:“可是,刚才四爷不是说……”
眼见四阿哥快和那官员说好话了,向我们走来,胤祥迅速说道:“额娘会有办法的,你只要转告一声就行了。”说完捏了捏我的手,朝四阿哥走去,幸好四阿哥并没有怀疑什么,两人向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我独自走向咸福宫,哎,皇子和宫女的待遇到底是不一样的,怎么就不派个人来迎接一下我呢。正走着,有个小小的身子撞到我身上,我忙站稳了脚步,朝那小人儿看去,那小孩才两三岁的样子,穿着金色褂子,外边罩了一件棕色小袄,头戴一顶瓜皮小帽,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圆润,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