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贵人已经拜了下去:“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胤祥在旁提醒道:“皇玛嬷,这是原本住在承乾宫的密常在。”说到这里,“啊”的一声捂了捂嘴,道:“是孙儿记错了,自从额娘过世,皇阿玛已经将密常在进位了,她现在是密贵人了。”太后一听胤祥说到敏敏,先是眼眶一红,随即胸中燃起了对密贵人的不满,冷冷地道:“起吧。”
密贵人站起身,太后又端详了她一阵,道:“跟敏敏倒很像。”密贵人被太后打量得心慌地低下头,我说道:“太后,请到里面坐吧。”太后点头在我们的簇拥下进去,密贵人未得太后首肯,也只得入内。
太后环顾一下四周,道:“自从敏菡去了,哀家就没来过这儿,怕就怕触景伤情啊。”说到这里,泪已流了下来,旁边的老嬷嬷拿了手巾给太后擦拭,胤祥扶了太后上座,道:“额娘地下有知,知道皇玛嬷伤心怕要难过了,皇玛嬷要保重身子才是啊!”太后拍拍胤祥道:“一个月不到,胤祥长大了好多啊。”
敦琳依偎到太后身旁,道:“皇玛嬷,敦琳也长大了,您不能只夸哥哥哦。”敦琳总是这样,太后只要夸夸别人,她总要凑到前头来,生怕被遗忘了,真是个爱表现的孩子的。
太后将敦琳抱到膝头,道:“是啊,敦琳长大了,再过几年,皇玛嬷都要抱不动喽。”细细看着敦琳道:“这孩子跟敏菡小时候长得真像哪。”敦琳突然嘟起了嘴,指着密贵人道:“可是别人都说她长得像额娘。”接着她很委屈的把头埋在太后的怀中,道:“皇玛嬷,您说说看,是她像还是我像啊?”
太后边哄着敦琳边道:“瞧你这孩子说的,自然是你像啦,你额娘是尊贵的蒙古格格,怎么能拿些不相干的人同你额娘相比呢?”密贵人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密贵人出身不高,又身在汉军旗,想来这也是她日常的心病,更是她不能挤身高位的缘故吧。
敦琳似乎还是觉得不够,道:“皇玛嬷,她还跟额娘打扮得一样,照您刚才说的,她不是越了规矩吗?”我向密贵人的打扮看去,和敏敏平时梳的发饰都是相同的,敏敏是妃位,又是皇贵妃的待遇,她能用的饰品密贵人不一定就能用。
我虽然不懂宫中嫔妃的头饰规格,可瞥眼向密贵人看去,她慌张失措,混不知双手该放在何处,我心中就明白了,她头上戴的怕是不符合规矩的。
太后细看了阵密贵人,果然发怒道:“大胆密贵人,你可知嫔以下是不能佩带金步摇的?你入宫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懂得规矩吗?”密贵人忙跪了下去,道:“太后恕罪,臣妾……臣妾一时忘了宫中的规矩。”太后更怒了,道:“宫中女子最要注重的就是上下之分,仪态端庄,你如此轻浮,还推说是忘了宫中的规矩,难道你的脑子还没我这个老太婆好使吗?”
以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因为敏敏的关系,对我总是很慈祥的,倒像是一个邻居奶奶,没想到她发起火来也是那么怕人的,这密贵人也倒霉,你打扮私下里打扮给康熙看看也就是了,为什么偏要招摇过世呢?给太后看到了能有你好果子吃吗?她也胆大,就是给旁的妃子看到了,想要惹事挑错的也能挑个理出来呀!看来是这些日子多受了些康熙的宠爱,所以行起事来就无所顾及了。
密贵人抖如筛糠,道:“太后恕罪,臣妾知错了。”胤祥笑着踏上前一步,道:“皇玛嬷息怒,密贵人想必是想打扮着给皇阿玛看看鲜吧。”胤祥这家伙纯属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太后这一听,更是火大道:“看看鲜?哼,密贵人,你这些日子的专宠哀家都是知道的,如果你还想狐媚得勾引皇上,那哀家是不会留情的。”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你一个汉家女子,难道还想越过了上三旗不成吗?告诉你,哀家在一天,就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你走吧,看了你就有气。”密贵人磕了个头,逃也似地退出了正厅。
太后摇头叹气,道:“毕竟是个小家子的汉女,到底不得我们满蒙大户人家的女子啊!”胤祥附和着道:“皇玛嬷说的是。”我心却郁郁不乐,康熙现在提倡满汉一家,其实在满清贵族的眼中,他们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汉人的,就像康熙的后宫,汉家女子都不能得到很高的地位,佟佳氏一门是跟着满人从关外打进来的,可以算是一个特例吧。我前世也是个汉人呀,如果我来这里是投在一个汉家女子的身上,胤祥肯定不会对我好了,我想到此处,心里更是不开心。
想着满汉之分,我思绪纷乱不堪,连太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坐在桌旁,想着心事,胤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坐到我身边,伸手搂过了我,道:“宁儿,在想什么心事啊?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悠悠问道:“胤祥,你也很看不起汉人,是吗?”
胤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就这小事?”我紧追不舍,道:“你回答我嘛,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汉家女子?”胤祥揉揉我的头发,道:“看不起倒不至于,只是现在是我满人通知汉人天下,满人地位在汉人之上,那也是应该的,难道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就沉下来了,果然,什么满汉一家,在这些皇子的心中还不是一样的吗?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忿忿地想着。胤祥看我脸色不对劲,问:“怎么啦?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今天我可是狠狠地给我们大家出了气耶!”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奇,道:“出气?”
他得意的道:“你以为我不是我耍了些手段,怎么就那么巧,皇玛嬷就这个时候来了?哼,我就是要个密贵人听个醒,别以为额娘去了,她就能代替额娘在皇阿玛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容貌相近,这人的气质神态终是改变不了的,你看她那看到太后时的委琐样子,哼,想扮我额娘,也不怕丑。”
我吐吐舌头,道:“你这话可真损,我问你,如果我是个汉人,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胤祥一呆,道:“怎么这么问?你明明是个满人嘛。”我拽着他道:“我是说如果,你说嘛,如果我是汉人,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说到这里,我的眼眶已经红了,门户之见在他眼中是不是比爱更重要呢?
胤祥搂住我,道:“说什么傻话呢?如果你是汉人,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抬籍,这样不就成了吗?”说到底,他还是介怀我的汉人身份,不由得撅嘴道:“就知道你还是介意的,哼。”
转身就要走,胤祥把我抱得更紧了,道:“你这是怎么了?爷说的是实话,这是朝廷的规矩嘛,只有旗人才能成为皇子福晋,再说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难道是看到一个美貌的汉人姑娘,想让她给爷做侧福晋,所以才来这么问爷的?”说着竟向我甩了一个眉眼。
我狠狠在他手上一拧,道:“胡说,我会干这拉皮条的事儿?”胤祥呵呵笑着,道:“好啦,不逗你了,反正不管你是满人,还是汉人,爷就喜欢你一个。”说到这里,眸中透着真诚,还怕我不相信似的,追加了一句,“真的,爷不骗你。”
自从遇着胤祥以来,他要么放荡不羁,要么就是对着我生气耍阿哥性子,很少叫到他这般认真的模样,我抬头对视他的眼眸,道:“我也是。”胤祥脸上闪着幸福的笑,低头吻问。
他刚要把像前几日一般将舌伸入我的口中,一个银铃般地笑声就传来了:“哥哥,鱼宁姐姐还没成我嫂嫂呢,你就这样,小心我告诉皇阿玛去。”随即一声笑,敦琳踩着小碎步过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在我和胤祥两人之间打着转。
我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就要从胤祥怀中挣扎站起,胤祥却紧紧抱着我,不让我离开,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严肃地对敦琳道:“哥哥和你未来嫂嫂亲热一下算什么?你小孩子不懂事。”诡诡一笑,道:“等你有了额驸,你就知道啦。”
胤祥还真是脸皮厚,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和宫女谈情。敦琳被他这么一说,闹了一个大红脸,跑过来拧他耳朵,我也乘机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辫子。
他夸张地叫道:“救命啊,杀人啦。”刚叫了这么一句,小元子和秦柱儿急急跑进来,秦柱儿边跑还边叫着:“爷,怎么啦?”声音急切。
在太监们面前胤祥当然要保持他的主子形象,使力把我们按坐在椅上,正色对两人说道:“没什么,爷和两个格格闹着玩呢,你们出去吧,伺候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可怜的两个人被这位爷发作了一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摸摸脑袋退出去了。
他们一走,我们又闹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只不知道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