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虽然它总是以均等的速度,从来不因为雨天或是晴天,夏日还是冬季,它总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走着。
在人的眼睛里、心里,常常会觉得有时它太快了,有时它又太慢了。
席在恩从前觉得时间是那样的慢,她总是期盼着时间飞一样的流走,时间却蜗牛一样的不急不慢的滑行着。
现在她又觉得时间过的是那样的快。
时间不但会加剧她对陈力军深深的爱,也同样会加剧她离开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她不想离开他了,她不愿意离开他,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原来也会盛放下一个人,愿意让他占据着自己的全部身心。
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他,没有一天不在想起他,没有一天不想见到他。席在恩觉得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长了。虽然他的学校离自己的学校,也许是全中国最短的距离了,她依然觉得它的长,阻隔了她对他的爱恋。
有时候,还不如就变成一颗钮扣,一直在他的身边,时时都能看到他,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能够触摸到他的心跳。
一个人一旦恋爱了,可能不但是精神上的改变,就算病痛都会自我消失,这可能是世上最无法解释的医学原理。
当然,这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只适应于某些特别的人,某些相信这世上有爱情的人。因为相信爱情的人太少了。尽管在卿卿我我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赌咒发誓的说着海誓山盟,但是,很少有人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永远不变的爱情。
在遇到陈力军之前,席在恩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
因为她的心早已死了,被母亲扼杀在青春年少时。
然而,她遇到了他,她一生中唯一的爱。
自从认识了陈力军之后,她的睡眠症状越来越少。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发现她白天上课的时候虽然是坐在教室里,却说睡了就睡了,而且一睡过去,任你怎么喊也不醒。
老师动员她不如办了休学,先回家看病。
席在恩淡淡的说:“我高中都能考上大学,你怕我会大学毕不了业?”
老师好心的说:“不是这个意思。休学以后养好了身体还是可以回来继续上学的。”
“你放心好了,我会毕业的。”
老师没法子,只好由她去。
也许真的是因为认识了陈力军的缘故,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一年级的时候,席在恩竟然很顺利的度过去了。没有像高中那样,每个月都要挂上三四个葡萄糖。偶而有些不舒服,睡一下也就好了,真是让人奇怪。
这些日子,席在恩心事重重。
她既不愿意成为田秀芬梦想的工具,又不能有负于她,毕竟是她生育了自己。再说,田秀芬固然对自己期望过高,可她毕竟千辛万苦的养育了自己,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吃着她们吃剩下的,或者是已经长了毛的,不舍得扔,剥掉皮硬塞到自己的嘴里。
席在恩虽然不想承担她所期望的那副重担,还是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母亲。
自从认识了陈力军,她想活下去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不想死了,即使不能和陈力军在一起,她也想好好活下去。为着陈力军,她也应该好好的活着。
她又该怎么面对陈力军呢?
日思夜想,浑浑噩噩了几天。
有一天上午,同寝的人发现她从头一天的下午睡了,直到晚上没有醒过来,到了今天的早晨也没有醒。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多了,她还是那里睡着。
她们紧张起来,喊着席在恩的名字,没有回应,推推她,也没有反应,有人探了探她的呼吸,呼吸很微弱,几乎不能感应到,几个女生就慌了:“她不会死了吧?”
卫丽娟已经大哭起来:“在恩,在恩,你不要啊。”
张红美没命的跑去喊老师,老师赶紧找人把她送到学校的医院去。医生用针扎了她的人中,没有反应,又给她测了血压,只有50——80,心电图正常。
“不用担心,可能是血压太低了,不要紧,挂两瓶葡萄糖就好了。”医生安慰说。
果然,葡萄糖打了半瓶,席在恩徐徐的醒来了。她看到自己躺在医院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在以前已经是常事了,她并不惊奇。
她惊奇的是自己在一年级里居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你醒了!”几个姐妹惊惊讶的叫起来。“你可吓死人了!”
“放心好了,阎王爷还不要,说还不到时间,我只是去逛了几圈,顺便看看你们哪天差不多了,正在找呢,被你们吵醒了!”
“还耍贫!人家都担心死了!”卫丽娟破涕为笑。“要不要告诉四姐夫?”
“是啊,还是让他来看看你吧!”张红美说。
“我和张红美去!”卫丽娟说。
“不用了。今天不是星期天,他出来万一被逮到,就麻烦了,明天他就会来了。”席在恩说。
“还是告诉他吧。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他会分心的。”
“真是个好妻子!”卫丽娟说。“这会儿就懂得为他着想了!”
“小心我揍你!”席在恩说。
“你倒想来着,先爬起来我看看!”卫丽娟咯咯的跑掉了。一推门,一头栽在一个人的胸脯上:“你没长眼啊!”卫丽娟大叫道,随之又吃惊的说,“四姐夫!”
病房的几个同学立刻都回头看过去,果然是陈力军来了。她们彼此眨眨眼,知趣的走了。
“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休息。”席在恩要坐起来。
“啊,怪不道你睡不着,非拉着我出来!真是心心相印啊!席在恩,你可要对得起我哥们!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老踢我,说他睡不着,你一定是有什么事,非要来看看。我说今天晚上给你打个电话好了,他不肯,非得来!果然你就在医院里了!你怎么了?”陈力军的同学陈家伟说。
“没事,可能没睡好,感冒了。”席在恩说,听了陈家伟的话,心里像六月的太阳。
“真的没事?”陈力军说。
“当然没事了。”席在恩勉强的笑了笑,平静的说。她不想告诉任何人了,自己的父母姐妹尚且都不相信自己,又何必再说呢?再说她也不想让陈力军知道,这三年里,她只想平平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属于她的爱。
尽管这对于陈力军是不公平的,在席在恩的心中,她不能欠任何人的情。
陈力军,她是欠定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情,不必偿还。
他是上帝派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