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宝开始酗酒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丁小宝不再回到家里和席在恩一起吃饭,常常一个人在外面喝酒,然后醉熏熏的回来。
“丁小宝,你能不能就在家里吃饭?”席在恩有些烦。通常都是丁小宝下班回来做饭。席在恩每次炒菜的时候,不论白菜韭菜,一律扔进锅里添上几勺水煮上就行了。
席在恩没有耐性好好的做一顿饭。她没事的时候,总会呆呆的坐在电视机旁,看着电视中的人物动来动去的。
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盲目的生活在人间。
林意失去了爱的人,他为钱而活着。
他很快拥有了金钱和地位。他一个人空虚的行走在人间,却可以靠金钱来支撑着灵魂。
席在恩失去了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来支撑着自己的灵魂。
如果一定说有的话,那就只有梦,无穷无尽的梦。
有一天,席在恩忽然对自己说:“如果能够活到八十岁,一定要嫁给他。”
席在恩的一生,就活在梦中,并为梦而活着。
林意失去所有的爱,开始充满了怨和恨的时候,是1999年,一个吉利的年代里。
席在恩失去了一生中唯一的爱的时候,也是1999年,一个吉利的年代。
还有人相信数字代表着吉利吗?
席在恩什么也不信。
席在恩只相信自己的梦。她生下来就只会做梦。
有一天,她能够活到八十岁的时候,会对陈力军说:“我爱你,我要嫁给你。”
席在恩总是一无所有,除了梦。
“不想在家里吃,你也跟我到外面去吃好了。”丁小宝仰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出神。
席在恩和丁小宝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
这两年里,丁小宝从来不介意席在恩为田秀芬做什么。每次回家的时候,总要大包小包的的拎上,因为席世群已经订了亲,席在恩买得更多了。丁小宝从无一句怨言。即使身无分文,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他是席家的女婿。
只有去席在恩家的时候,才会大包小包的买东西。
虽然也常常去丁小宝家里,但很少带东西回家。
两个人除了日常的消费,花销都在席在恩家里。
田秀芬不时的探听席在恩手里有多少钱。
席在恩手里从来没有钱。或者说有钱的时间,总是不会很长。
人人都说,席在恩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不会攒钱。
席在恩很少给自己买衣服,也很少讲究吃的。如果说席在恩会乱花钱的话,那么顶多也就是买份报纸,买几本杂志看看。
席在恩一个人的时候,曾经一个月,只靠五十块钱生活。
席在恩从来不会因为没有漂亮衣服,而不敢走上街头。她会穿一件十块钱的衣服,横穿纽约的股市而没有丝毫的脸红,因为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钱买的,她没有依赖别人生活。
一个人活着,花自己的钱,而不是从别人的手中拿钱,对于席在恩来说,就足够了,足够无愧于天下了。
席在恩也从不用任何的化妆品。虽然她依旧是个女人。
那么钱呢?钱都哪里去了?
田秀芬常常责骂她没钱。
席在恩也不知道钱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反正席在恩的手中总是没有钱,或者有钱的时候,总是不会很长时间。
有一天,丁小宝和席在恩正在等长途汽车。丁小宝刚给父母打过电话,说今晚回去。那时已近傍晚,丁小宝刚下班,只有最后一班车了。车已经到了眼前,席在恩刚要上车。
手机响了。
“大姐,马上给我手机充上话费,我有手机没钱了,现在在外地,有很重要的电话。”席招弟打来的。
席在恩挂上电话,对丁小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再说。”
“可是,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丁小宝说,“再说,明天晚上就赶回来了,明天再给她充上好了。”
“要回你自己回吧。”席在恩说完就离开了公共汽车,找充话费的地方去了。
对于席在恩来说,席家所有人的事情,都远远的大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席在恩之所以要活着,要赚钱,要嫁人,只是为了还席家对她的恩情,对她那二十多年的情债。
席在恩活着,只是为了还自己家人的债。
席在恩因为上大学,欠下了席家每一个人的。
尽管她没有想过,别人家的大学生是否也像她一样的生活。
她不是没有想过,她甚至于知道,她也亲眼目睹过,别人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后,依然要依靠家里的许多帮助。
她只能装做不知道。
自从她大学毕业后,她只知道,如果她身无分文的走回到田秀芬那里去,她连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田秀芬的家,对于席在恩来说,不是自己的家,那是债主的家。
席家每一个人都会时时提醒她:“你欠我们的。”
席在恩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还债的行尸走肉。
席在恩从不拒绝席家任何人的任何要求。
席在恩从没有为自己想过未来。
席在恩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
一个生来就为别人活着的人,是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的。
丁小宝只好给家里又打去电话:“妈,今天不回去了,这边有点事,明天再回吧。”
席在恩的婆婆就怅怅然的挂上了电话。她的儿子着了魔似的迷上了席在恩,听从席在恩的所有安排。
对于丁小宝来说,席在恩是一个女巫,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巫。席在恩把自己变成了女巫。
丁小宝爱上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