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名陌生女子将剑匣交到余子近手上的时候,余子近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当时那张容颜出彩的脸庞有些苍白,虽然她穿着一袭红衣,但观察仔细的余子近还是能发现她衣衫上血迹斑斑。很显然,女子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势并不轻。余子近想不太明白,一个看起来与他同龄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看着他,嘴角似乎有些笑意。
“喂,剑匣先帮我拿着。”
那红衣女子叉腰站在那里,一副英姿女侠状。
余子近伸手接过了那只刻有古朴纹饰的黑色剑匣。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然后身后还背有一把普通长剑的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
余子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她大概是在经历一场螳螂捕蝉的江湖追捕。他嘴角翘了翘,然后将那只触之冰凉的乌黑剑匣绑在身后,继续独自走在夕阳下的无人驿道上,往北缓缓而行,背影萧索。
。。
。。
同一条驿道,在余子近更北的地方,有两人一掠三丈,不断长掠前行。
“那偷剑女子怎么突然往东边去了?”
“不对。这女子是隐匿和假造气息的行家,可别忘了之前两次都被她骗了。”
“南边?”
“是南边没错,就在前面不远了。”
“呵,照这个气息看来,她和老愧打了一架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呀。”
“可别太快掉以轻心了,这年轻女子既然可以重伤老愧后继续逃脱,说明境界不低。”
“那我们还需要留活口吗?”
“能不杀人是最好,但必要时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务必取回剑匣。赵家家主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勃然大怒,取不回剑匣我们也别想回赵府了!”
两个身影往南疾速飞掠而去。
--
狂风骤起,余子近听到驿道两旁叶子的簌簌声响。
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从青州梧桐郡出发,他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接下来如无意外,再有两天的行程就能到达南隶书斋。
他身形突然一滞,因为在他眼前,发生了很诡异的一幕。
两道黑影在他身边闪烁而过,如同鬼魅般神出鬼没,正如书上所记载化气境修行者的凌波微步!
余子近连忙回头去找那两人踪影。只是当他回头看时,驿道上早已空空如也,在他身后不远处只剩下他们荡起的几缕尘土轻轻飞扬。
“啧啧,有点意思。”余子近啧啧称奇道。心底生出一些羡慕。羡慕那飞掠的轻巧步法。他心中对修行不免又多了一分神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南隶书斋拜师修行,他自然而然对接下来的行程又多了几分期待。
两人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落在了余子近前方丈外,落地轻盈。随后便紧紧盯住余子近背在身后的剑匣。
“果然是这样啊。”余子近喃喃自语道,对于两人的去而复返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
。。
茂密丛林间,一名佩剑女子疾速飞掠的身形突然停下,她脚步轻灵踩在树枝上。原本想要将两名赵家奴仆引向东边的计划未能如愿。这就意味着他们会从自己走过的轨迹追来。
也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会与那个同龄少年相遇。
“该死!”她破口大骂道。
她毫不犹豫返身而去。
途中她察觉到了那两名赵家鹰犬的气息突然在路上停顿不前了。
遇上了吗?她心中一沉。
女子咬了咬嘴唇。
再等等。
。。
。。
“你身后背的是什么物品?”两人中身着黑衣的鹰鼻男子落地后嗤笑着问向余子近。
余子近看着眼前注定是不怀好意的两人,一个是开口问话的鹰鼻中年人,还有一个是相貌儒雅的佩刀刀客。余子近站在原地若有其事作了一揖,脸色有些惊恐问道“在下铸剑山弟子,奉命送剑前往雀尾城。不知道两位为何要拦我去路?”
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铸剑山的弟子?”那个长相儒雅的中年刀客听到余子近的话后狐疑问道。他腰间挂有一把佩刀,刀鞘上镶有数颗宝石,看起来便十分名贵。他眼睛依旧盯着那个匣子,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但如果是寻常人,他们大可直接夺过匣子再说。可如果真是铸剑山的弟子,那他们就不得不忌惮几分了。
余子近心中明白,这种做法叫做欺软怕硬。
“正是。”余子近一本正经应道,脸不红心不跳撒了个谎。
“你师尊何人?”儒雅刀客继续问道,语气中虽然多了一分认真,可也算不得友善。
“你是什么人?既然如此无礼?”余子近闻言突然间便勃然大怒。边说边做了个双手笼袖的动作。
两人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稚气未褪的少年脾气居然比他们还要差,突然间便动了怒。他们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闻言都愣了愣,余子近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说道“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师尊乃赵幼龄是也。你们两个拦我去路是否想与我铸剑山为敌?”余子近语气冷淡说道。
两人在听到赵幼龄这个名字后面面相觊。赵幼龄?铸剑山的山主?那可是闻名天下的用剑大宗师!可问题是眼前少年实在太过年轻,而且身上气息平平,很显然就尚未筑基!
还是说他是刻意抑制气息,甚至控制到了连他们都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地步?佩刀男子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么年轻的少年,是不可能做到那一步的。
那就是说眼前这个少年的确尚未筑基!
可是往深处一想,传闻铸剑山练剑从来是只重剑意而不重境界的。那这少年作为铸剑山掌门的弟子,尚未筑基似乎也合情合理。佩刀男子有些举棋不定,心思百转衡量利弊。
就在他们两个犹豫着是否要抢过那匣子时,眼前的少年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在犹豫什么?难道还真是相信了我说的话?以为我是铸剑山的弟子?骗你们的。不用再犹豫了,我身后背的匣子就是你们在找的东西。”余子近看着眼前两人,说话间嘴角带笑。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自己被眼前少年耍了,儒雅男子动作行云流水抽出腰间佩刀,他身旁的鹰鼻男子看着余子近的眼神更是像在看着一具死物。
“找死。”
“你们两个难道要人多欺负人少?”余子近又露出了一副惊恐的模样。
握刀男子怒极反笑。
“你这样笑就是真要人多欺负人少的意思了?”
余子近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伸出食指指着他们,无所谓道“那就一起上好了。”
世界上不想活的人两人都见过,鹰鼻男子在西水湖畔就曾见过有人投湖自尽,儒雅刀客甚至恰巧碰到有人用一把短刀插入腹中自行了断的。但像眼前少年这么种寻死法的,两人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只是当他们正要动手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击毙命时,他们却同时察觉到了问题。因为两人在运行元气时都感到了一阵头昏脑涨,手脚无力。
那名依旧双手笼袖的少年笑了。
袖中有毒物。
两人倒地前都明白了,这少年先前之所以假装铸剑山弟子与他们说那么多,是他拖延时间的伎俩。
狂风不止,却消减不了两人倒地前心中的愤怒。,
突然间又有女子举剑而至。
余子近感到一只手臂从身后抱住了他,然后他就被抱住不断往后飞掠,等倒退出五六丈距离才停下。
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将手臂放下的意思。
那是一只芊芊玉手。
相貌出彩的女子左手抱住余子近,右手执剑,在风中亭亭玉立,衣袖飘拂,英姿飒爽。
然而眼前境况很快就让这女子在感到惊讶之余又有些莫名其妙。那两名从赵府出来后就一直紧随自己身后的赵家鹰犬突然间便倒地不起了。女子剑尖依旧指着地上不知死活的两人,并不敢放松警惕。
一阵寂静无言。
“他们中了我的沉迷香,至少要半个时辰后才能醒过来。”一阵沉默后,余子近出言提醒道。
女子这才转头看向余子近,然后发现他正低着头在看些什么。她随他视线望去,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放在他腰间的手。她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似乎有些不妥。
她左手抱着他,只是想如果要逃跑的时候能直接带着他离开。
她嘴角有些僵硬,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正想将手放开,却听到他语气带笑说道“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女子连忙将手缩开,满脸通红,然而沉默了一阵后,她很快又听到那个声音似乎有些可惜道“其实我并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