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二丫前脚刚刚迈进苏玖的家门,就“嘎嘎”的笑出了声。她指点着苏玖故弄玄虚的问:“你猜你老爸去干啥去了?猜猜?”她张大嗓门儿。苏玖盯视二丫的古怪表情忖度。“你老爸去找你婆婆去了,还藏着一碗鱼”边说还边学老人弯腰端鱼的模样。唬得苏玖连忙把她塞进屋里,焦急的提醒:“哎呀!小点嗓门,让别人听见。”“怕啥?干脆把他们二老捏到一块儿过,你少操多少心?”胖二丫干脆利索想啥说啥。苏玖立刻板起面孔,断然制止如此荒唐的想法:“不行!村里人会笑掉大牙的!再说我婆婆那人不用两天就能把我老爸气死。我还指望他多活几年享几年福呢!记住,不许有人没人瞎唠扯,传出难听的话来我决不饶你。”苏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叮嘱这个直肠直肚的姐妹,二丫嬉笑着离开。
苏玖给狐狸加了些料,逐个察看都很精神,便闷闷不乐的回屋里等父亲。再说苏泰,偷偷摸摸送碗鱼也没闹个好,刘老太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对他不屑一顾。苏泰自讨没趣转身欲走,刘老太冰冷的道:“拿走!”苏泰执拗的回敬:“不拿!”简短的对话之后,苏泰好像胜了这一局,他背着手悠然而去。刘老太不再吭声,鱼虽然勉强动了几口,心里却还是别着股劲。“死老头子,想拿碗鱼讨好我,没门儿!”她犹有余恨。
苏玖抬头看见老父亲溜达着踱进院子,一副不温不火不忧不喜的神情,古铜色的脸庞竟藏着孩子似的纯真。老人用粗糙的手捡起甬路上的半截枯枝,放回到柴垛上。又用衣角抹抹眼睛,这几天他总说眼角干涩,肝火旺盛。见此情形苏玖心生不忍,她唤了一声“爸!”老人似曾未闻,岁数大了耳朵也开始背了。眼见老父懵懂无知的沉寂,苏玖心疼的搁置下所有嗔怪的理由。苏玖佯作娇憨的冲老父提高声音道:“爸,黑虎吃了鱼嫌渴,喝了半盆子凉水。这狗真是厉害!吃鱼连刺都不吐。”苏泰暗自好笑,反问道:“傻闺女,你看谁家狗吃鱼吐刺来着?”说着摸着黑虎油亮的脊背道声:“老伙计,你背黑锅了!”然后慢悠悠的进屋恬然而卧。苏玖不愿惹他生气,只好作罢。
苏玖到县城除了办一些事情,就是看望这几个牵肠挂肚的女儿。满丽的儿子出息的越来越招人喜爱,满丽却渐渐的消瘦了。满丽说五阳准备孩子生日的时候就办婚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放不下什么?苏玖知道,满丽的心里放不下的是对李子建的仇恨,如鲠在喉不除不快。苏玖告诉满丽人应该学会忘记,只有知道忘记的人才能获得幸福。可是,满丽一个劲儿的摇头。她说:“真正的痛,别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愈合,下面的钻心刺骨只有痛者清楚。”苏玖心疼地把满丽搂进怀里,无言以对。
苏玖问起李苏李林家的近况,李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提起那个叫王梓的男孩,李苏竟流下了软弱的眼泪。苏玖知道李苏真正的爱上了这个男孩,就像美丽的白雪公主走进了茂密的森林,和七个小矮人一起等待亲爱的王子来临。幸运的白雪公主有善良的矮人陪伴,而不幸的李苏好像只有辛酸伴随。李苏提起那个生活在忧郁中的可儿时,人就已经走进了雾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苏玖抚摸李苏的头发宽慰:“小苏,别难过。是缘份就跑不掉。我们小苏一定会幸福的!”李苏的泪水酸楚的流下来,这是灵魂最真的信使。苏玖叹口气:“小苏啊!你们怎么都如此的受者煎熬呢?”苏玖素手无策。
苏玖本打算见见满果,可是满果让同学告诉她:“学习太忙无暇接见。”苏玖不得不把钱托她的同学捎带给她。满果好像不太想见到母亲,苏玖惆怅而归。
苏玖满怀失落的回到家里,刚站稳脚跟,二丫就跑来咋咋呼呼告诉她一个天大的消息:“姚琴回娘家了,说要离婚。”二丫指手画脚的对苏玖描述:“昨天晚上宝哥去麻将场找她,没说几句话素来温和的宝哥忽然大怒掀翻了了桌子,回家又大战到天明。今儿个,就是刚才,姚琴连阿根都没领就夹着个包裹回了河西娘家。你说她这一次能不能像前几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吓唬人?过两三天没人管她自己就跑回来?二丫张着厚润的嘴唇问。“谁知道?宝哥也真是,明知管不了还虎口拔牙。这么闹下去只是可怜了阿根,又该埋汰得像个没娘的孩儿了。”苏玖无精打采的回答。然后懒懒的倚在沙发上不再言语。苏泰却张罗包饺子,二丫见苏玖闷闷不乐,就把和面剁馅子都包揽下来,忙完没吃却给老公长河端了一盘子,并玩笑说:“要了工钱。”看着风风火火来去无忧的好姐妹,苏玖心生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轻松快乐自由自在?是没有放飞心灵吗?还是我心成网,再也钻不出一条快活的鱼儿和幻想了。苏玖不懂,苏玖的心黯淡得太阳都失去了光泽。
饺子出锅,苏泰又借口给婆婆先送去一盘。回来时见苏玖没动筷子,在沙发上眉头凝结的呆坐。“玖儿,你生爸爸的气了?你婆婆病了,念叨着想吃猪肉酸菜馅饺子。她孤吊吊的老婆子怪可怜的!”父亲解释。苏玖无可奈何的看着父亲,深切地体会善良老父的为难与无措。然后不无担忧地劝告父亲:“爸,我知道你心眼好,可时间一长外人会说闲话。有多少人靠嚼舌头品味人生,而我再也不想我们苏家作他们的笑料谈资。今后,婆婆想吃啥我去送,您老别操心了行吗?”听罢女儿这席不无埋怨的话,苏泰沉默无语。只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饺子送到嘴边难以下咽。独自回到炕上,半眯双眼心绪烦乱得倒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