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随着喜婆的声音响起,堂前的一对璧人便对着天重重一叩头。
“二拜高……”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六小姐出事了!”
语音未落,门外便有一褐服男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嘴里还不断的叫着话,身上热汗滚滚,双腿抖瑟,像是遇到了什么打击似的。
新郎官许家三少连忙转过身,怒问:“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情都等本大少成完亲再说!”
许三少眼角一条,嘴唇收紧,怒意横生。
许老夫人却是不太乐意的看了看许三少身旁的新娘子,挥了挥手:“娶一个青楼女子摆这么大的排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个青楼出生的贱女人有六小姐重要么?老三,你得分清楚!”
闻之,宫雨卿的心一颤,手心里冒出了冷汗,潭眸中波光潋滟……
“娘亲,你怎么这么说卿儿?……”
许三少紧紧的牵着宫雨卿一双纤细柔美的素手。
“娘说的是实话,她若不爱听,就别叫她进许家的家门儿!”老夫人别开脸,强势的态度让许三少不得不臣服。
宫雨卿脚步一颤,无耐的退到一边。
许三少虽不满,但也不能怎么样,许家还是老夫人说了算,只好悻悻的问道:“六小姐出了什么事儿?”语气何其阴沉,听得那家丁冷汗滚滚下流。
“回…回三少、老夫人的话,六小姐她…她暴毙了……”
说完这话,家丁毫无预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什么?
暴毙?!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猛然在众人脑海炸开,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
“混帐东西!”
老夫人一怒,桌上摆好的香炉、瓜果和喜帖都陆陆续续的滚落在地,‘哐当’一声一场清脆——老夫人索性把茶杯也摔了。
“都是你!都是你!”老夫人迁怒宫雨卿,颤抖的手指指着宫雨卿:“都是你这个妖女!你一进家门就克死了小姑子!你就是天煞孤星!老三,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老夫人因为太过气愤,似乎有些难以喘过气来,像是胸口上压了一块巨石。
“娘,您别生气,这事与卿儿无关。”许三少偏袒着宫雨卿:“娘,现在该怎么办?六妹死了,送谁去选煊王妃呐?”
“上天已经下过旨意了,明日便要将六小姐送入京城选妃,如果我们交不出人来,那可是欺君大罪,整个许府都保不住!”老夫人又气又恼。
“娘,干脆我们找个人代替六妹去选妃?”
许三少试探性的问道。
反正松阳县是个小县城,京城里面谁知道许家六小姐长什么样子,索性随随便便挑一个样貌还算是能够入眼的女子过去,又能保命又能蒙混过关。
没准那女子有幸选中了煊王妃,还得对许家感恩戴德。
没选中,只能说她福气不好,没有从娘胎里面带一个好的样貌出来。
煊王的地位举足轻重,当今皇后的嫡出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当选煊王妃,日后便是太子妃,还很有可能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是全天下女子都渴望的事情。
“老五样貌不堪入眼,老四脾气泼辣,家中再无女儿可以替身,你让为娘找谁去?”老夫人眉头紧拧,“况且松阳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除了青楼里面的女子还算是能够入眼的,便再无女子能够称得上是貌美了。”
“青楼?”
许三少一惊,老夫人这是在玩火!
青楼女子失了清白,若日后被煊王发现了,不抄家都出奇。
“眼前不就有一个青楼的花魁吗?”
老夫人端起茶水,小啜一口。
什么?
宫雨卿一惊,连忙掀开自己的盖头:“老夫人!我已入了许家的门,从此便是许家的三夫人了,怎么能……”
老夫人起身,缓缓上前,捏住宫雨卿的下巴:“你长得的确很美,放眼松阳乃至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比你更会勾引男人的女人,你虽然是万花楼的头好花魁,但是你没有接客便被老三赎了出来,除了你,别无人选。”
“娘,卿儿是我的妻子,您不能…”
“事到如今,究竟是一个青楼女子更加重要还是整个许家的更重要?”
许三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夫人强势的话打断了。
宫雨卿天生媚骨,体香撩人,柔丽娇艳,倾国倾城,美如冠玉,天下的翘楚,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站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够保住许府的人了。
“卿儿,我对不起你…”
许三少低下头,掩饰住眼中泛滥的泪光。
“三郎,你不能这样待我,你说过要与我白首不相离,你不能弃我,你不能送我去选煊王妃,三郎……”
梨花带雨甚是艳丽,宫雨卿的泪水宛若珍珠断线。
老夫人听见许三少的话,即刻命令道:“来人呐!把宫…六小姐带到房间里面去休息,好生装扮,明日便送上轿辇抬去京城选妃,明日她一离开,便挂上白绸子,对外说是许家三夫人不幸暴毙而亡。”
“是!”
几个家丁上前,反手扣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宫雨卿。
“三郎,三郎你不能这样待我,你不能…”
宫雨卿还在试着挣扎,试着能够唤醒许三少心中的一丝情义。
哪知许三少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她,彻底死心了。
她以为她的苦日子到了尽头,却不想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此夜,月光黯淡失色,群星隐匿在无垠的墨空中,阴风习习,四处都是黑森森的一片。
一间别致娇俏的小屋里,红色的蜡烛流着烛泪,火光若隐若现,忽暗忽明,一片片的哀怨笼罩着房间。
宫雨卿还是穿着那一袭绝艳的嫁衣,目光涣散的看着镜子里的绝世容颜,梳妆台上摆满了华贵了珠翠,在此刻却现在那样灼痛心血。
她此刻在无心思去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悦己者已经抛弃了她,她就算是不施粉黛也是合时宜的。
这里的夜晚,这样黑,这样静,这样沉,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往昔……
如果不是她太任性,她现在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公主啊,她曾是贵为一朝的公主啊,这是多么高贵的两个字眼啊……
可惜,就在朝夕之间,她的一切都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