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立四年春,秦国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同时对韩国与魏国发动进攻,魏国西部与秦接壤之地瞬间沦陷,令天下人咂舌——秦有兵如斯?
秦军行军可谓神速,一路上摧枯拉朽又有那位在屠夫开道,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魏国心脏,仅月余魏国本土五关十城全部沦陷,秦王御驾亲征魏都大梁。
而韩国较之魏国巅峰战力还强上几分,依然陷入苦战,无力分兵救援魏国。
其时,韩都阳翟在秦军的包围下显得有些萧索,城楼上韩家的领军韩世紧张的四处张望着,毫不在意秦国重甲军如利刃般破入韩军当中一阵砍杀。纷乱的战场上见不到那人的身影,突然韩世身子一颤,放松下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战场中心立着一把刀,朴实无华,却显得那般沉重,随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弥漫的血云昭示着韩都阳翟正在那位屠夫的刀下。
屠夫白屠,秦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标榜,五十春秋不到便已经是超越世间的大修行者,当年赵军直取秦都咸阳,函谷关上还只是世间巅峰的白屠一人据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一人便令四万赵国精兵前进不得。最后更是断其后路,一战日出到天明,杀得赵军无一生还,于第二日晨光浴血中破入超凡。
对此魏无颜自然很是佩服,英雄惜英雄,若可以一见定要把酒言欢,只是现在,魏无颜无暇去想。
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随时要坠落下来。底下对峙的两波人却似乎对此毫无感觉,偶有一声惊雷,电光游走在天际,黑色的战甲映着光熠熠生辉,坐下战马鼻息逼人,高傲的昂头。另一方,银灰铠甲上映着彼此疲惫的脸,沉寂的可怕。
身着银甲的中年将军脸色阴郁的要滴下水来,他的喉结上下蠕动,咽了口唾沫,眼光投射向敌军的腹地,在那千军万马拥护中有一座辇,一座寻常的辇,薄薄的轻纱无风自动,看不清辇内的人,但他知道那不起眼幕下有一个身影,没有三头六臂,却对着天下八方虎视眈眈,一手握着刻有大秦二字的新印,一手牵着漆黑名为重甲军的忠犬。
依托着大梁城,魏无颜硬是将重甲军拦了两天,面对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对于别人来说靠着那点兵力能做到如此程度已是足以骄傲传诵的,但魏无颜脸色反而越发难看。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了秦国这支军队。或这说小看了辇中的那人。辇中那人全权指挥,一突一收,进攻回防显得游刃有余完全不像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重甲防御力惊人极为厚重,在广阔的战场上突进如同拿着锋利的刀刃切菜砍瓜,饶是魏兵素质极高面对这样的杀戮也得胆寒。
魏无颜不愧是名将,面对重甲军一经交手便做出了死守可活的判断。魏无颜连发了几道敕令,其中一道便是求援。
秦国三十万大军兵分韩魏,三十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中更是参杂了十万重甲,各方面粮草调度都不是小数目,只要自己守住大梁城能够托到其余几国救援,介时秦军供给不足就是反击的时候。
楚国与魏国之间仅隔了一条大河,如今大开方便之门,想必楚军不日可至
几个国家之间相处并不是很和睦,时常有小纷争,但若是其中有哪个国家灭亡,其他几国断然不会撒手不管。向他国求援无疑是丢脸丢到家的事情,尤其是楚国,前几年因小利益闹翻脸而今厚下脸皮求助事后不知道要如何被耻笑。
..
然而辰时,秦军一改攻守兼备的仗势,重甲军全备突击,图穷匕首见,魏无颜内心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秦军的架势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一番激战下来,不到一个时辰,魏兵节节败退,被迫退到大梁城下。
守是守不住了,这让魏无颜不得不接招。头顶着前方的杀气,回望着背靠着的那座屹立数百年的国都——魏国大梁,风雨中历经沧桑不倒,而今却显得如此孤单,在偶然一阵风起下瑟瑟发抖。
收回目光,那座辇已尽在眼前,冷漠的注视着底下沉浮。他自嘲的笑了笑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一开始便如此作态只怕大梁城守不了两天,对方不过是在练兵,原来秦王很高,比天要高,他的心很大,欲吞四海之水。
这一战只怕是此生最后一战,魏下意识紧了紧手中沉重的剑。
空气沉闷的很压在喉咙中低沉的声息咯咯而起,最后化作三个字,有些无力
给我杀.
..
两军交锋,一道道黑色的洪流破入银灰的阵列,铁戟清脆,银甲呜咽,如同掀开桌布慢慢显出的质地,其黑如墨,须红装素裹方得其形体。
高台之上自然有人看戏,只是心惊肉跳罢了,大梁城上一脸纵欲过度的魏王不知何来的勇气攀上城楼,望着底下的阵势霎时吓得面无血色,扶着城墙,双手颤抖着。
他身后佝偻着一个仆役模样的老者,面无惊色。
魏王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扑到老者的脚下哀求着,
求无忌太叔祖救救寡人性命.救救寡人性命。
卫无忌,魏国武道修为最高之人,本是侍奉先王的仆役,后因修行渐深除了奴隶籍,并被尊为魏国供奉,常年闭关冲击那最后一步,已经多年没有消息,大概世人都没想到他还活着。
那老仆一脚踢开魏王,目光深邃不像是在看脚下那人。
是了,卫无忌一直深感先王知遇之恩,故此替他守护魏国,以仆役自居,他眼中唯有先王,又岂容得下此等不足与谋的竖子。
君有命,莫敢不从。可惜我天资愚钝,终是无法超脱凡境,否则这千军万马又岂在话下,愿用这半步天人请秦王小儿头颅。
声音沧桑而浑厚,平静得不起波澜却又像是在炫耀,半步天人,即便不是超凡也已经临门一脚,放到修行界足以骇人。
他背起手,躯干也因此直起不再佝偻,显得无比高大,威势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