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我就遇上了她,缘分真是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前奏。
有很多时候,你会爱上缘分,又有很多时候,缘分会爱上你。
我和她撞在了一起,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怀里的书如天女散花般洒了出去,我没有选择躺,而是选择了趴,刚刚借来的自行车绝对讲义气,看到我摔倒,想拉我一把,却被我拉倒,趴在了我身上,我发出了阉狼似的哀嚎。
校园里的一切都被我镇住了,像是电影突然卡带,只剩下一个画面,离我最近的镜头是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两只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一颦一笑,她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我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我怕惊醒了她,她的脸颊,她的轮廓,看上去,好像很不好惹。
“你,你,你……”她冲着我说,我扶着自行车的手开始抖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从地上爬起来,推起自行车,大踏步走去,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我才停下来,鼓起所有勇气,向后看了一眼,看到她还在看着我,赶紧扭头上车,狂奔而去。
“你今天走运了。”孙一站在阳台上,嬉皮笑脸对我说。
“走什么运了?”我又使劲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看他的第二眼,比第一眼耐看了许多。
“桃花运。”
“哪里来的桃花?”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我顺着孙一的手指望去,看到了我摔倒的地方,还有几株被压折了的小树苗,正在呼啦啦,冲我招着手。
“那是桃花吗?”
“是桃花。”
“说谎可是要遭雷劈的。”
“雷公早就被我气死了。”我和孙一同时笑了起来,说句实话,这哥们人不错,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可乐的人,里面装满了汽水,你只要拽一下拉环,就会突突往外淌,很甜,透心凉。
“你今天确实走运了。”江阔突然冒了出来,站在背后轻轻说,吓了我和孙一一大跳。
“我知道,我走运了,走的还是桃花运。”我的眼睛望着前方,站在身后的江阔慢慢走进了我的余光里。
“桃花运?你想得美。”江阔突然义愤填膺了起来,我刚想据理力争,谁知孙一却抢先一步“怎么不是桃花运了?你说怎么不是桃花运了?”
“怎么就是桃花运了?”
“怎么就不是了?”
“怎么就是了。”
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竟让他们两个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我的脑细胞都想直了,还是想不出是什么原因,索性就不想了,扭过头去,看向楼下,这一次,我确定,真的看到了桃花,大声叫了起来“快看,桃花,桃花啊。”
争吵声戛然而止,两双眼睛同时望向楼下,两张嘴巴同时叫出声来“桃花,桃花啊。”
她,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居高临下,又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到底像不像桃花呢?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看到最后,还是像了,像一朵可爱的桃花,我的目光跟着她向前走了几步,便向左挪了一米左右的距离,跟她走在一起的女孩,长长的头发,长长的格子裙摆,午后的风从女孩的脸庞拂过,发梢飘起,花香四溢。
“美啊,真的美啊。”我们三个肩并肩,趴在阳台上,看着两朵桃花从楼下走过,看着转弯,看着消失不见。
江阔回过头来,看着我,又看看孙一,嘴巴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嘴唇拧在了一起,说句话,浑身都跟着哆嗦“太,太,太美了,是,是,是不是我们班的啊?”
我刚想说话,孙一又抢在我的前头“是,是,是美啊,一,一,一定是我们班的,一,一,一定是。”
我看着孙一和江阔,两人的眼睛里还闪着两朵桃花美丽的身影,两人的脸颊都跟着绯红了起来。
“是我们班的,真的是啊。”看着一同走进教室的两朵桃花,孙一和江阔一人抓住我的一双手,使劲的摇啊晃啊,我像只小船,被两个强壮有力的舵手摆的翩翩起舞,我能猜到他们此刻的心情,肯定有一万只小鹿在各自的心里砰砰乱跳,我心里没有一万只小鹿在跳,最多也就九千只。
这是入学的第一场晚自习,跟高中的晚自习比起来,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高中的晚自习像是去打仗,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战斗的气息,我们背着枪,扛着炮,尽管装备很重,可我们还是会没命往前冲,我们已经冲了十几年,浑身上下挂满了彩,总不能因为烦了腻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吧,那样谁都对不起。
总以为最后一仗结束后,就会换来永久的和平,可结果并非是这样,战斗虽然结束了,却没有换来永久的和平,相反的是很多事才刚刚开始,我感觉,仿佛有一把巨大的刀从上而下,将整个时空一分为二,身后的那几年被切的粉碎,等在前面的则阳光灿烂,就连时间都变的温柔了起来。
两朵桃花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白色的连衣裙后背上垂着女孩长长的头发,晚风越过窗台吹了进来,吹动了女孩的长发和裙摆,她坐在女孩旁边,背着大大的书包,书包上那只扎着粉红蝴蝶结的米老鼠正在冲着所有人笑。
我看看孙一,他的眼睛正在望着前方,我看看江阔,他的眼睛也望着前方,我看看前方,我的目光也停在了那里。
走出教室门口时,她发现了我,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尖叫声,撞到她的事肯定还记着呢,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热血沸腾的反应,她会冲上来吗?她会大吵大闹吗?她会重复她那句“你,你,你……”吗?她不会,她都不会,她只会在意识到我在看着她的时候,头会低下,脸会红。
女孩也看到了我,白色的灯光掉进女孩的眼睛里,女孩的两只眸晶莹剔透,我好想对女孩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看着女孩停顿了三秒钟,然后回过头,就在女孩回过头去的那个转身里,女孩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红,好看的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