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课,顾子安一直上得心不在焉。
亲历了两场“事故”,又让纪勇健跑了个没影,顾子安心里开始打小鼓。确定纪小悠是真傻之后,他好不容易把心搁肚子里了,谁知半路杀出个什么学长。他又不瞎,一眼就看出纪勇健对自己有看法,备不住这会儿正撺掇小悠跑路呢。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多年的交情,说话肯定比来路不明的私家侦探有分量。
顾子安赶紧打车回学校,再去图书馆一看纪小悠早没影了。方老太太不在,这里没半个人,都没处问去。他这才想起纪小悠临走前和学长约了一起吃午饭,具体什么地方却没说,顾子安只能干瞪眼了。
没奈何中午他只能去食堂凑合一顿了。正到用餐高峰时间,进进出出的学生和老师不少,也不知怎地,就是没人凑到他这一桌来。顾子安想着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又不是来搞好群众关系的,就没往心里去。
这下他有时间一个人瞎琢磨了。纪勇健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先放到一边,本来挺正常的人突然狂暴起来,这种现象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撒酒疯啊,路怒症啊,还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病人家属,应该都是这一类。但一丁点小事儿就能打得血肉横飞的,就算现在普遍心浮躁,也不能说特别常见。五分钟内就给他看到两起骇人听闻的斗殴,这绝对不正常。
难道那鬼地方风水不好?
这种解释,以前就算是在脑子里闪一下,顾子安都会自嘲半天,因为他压根儿就没信过。之前他一个部队的哥们说得天花乱坠,非让他在什么文昌位摆一个玉麒麟,说是能保当年就提职,他不好驳人家面子只得照做,结果不出一个礼拜他就被迫辞职了。从那以后顾子安就认为看风水和算命的都是骗子。
如今他连妖魔鬼怪、巨型鸡蛋和土地公公都见过了,还真不好再将超自然之说嗤之以鼻。
想到这里,顾子安差一点被紫菜汤呛到。他一边咳嗽一边忙着找纸抽,这才发觉有些人正盯着这边看,目光一跟他对上就忙不迭闪开,装得好像只是偶然似的,假得不能再假了。
顾子安懒得理会,继续埋下头拨拉米饭。这时有人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
这嗓音听着似曾相识,顾子安还在胡思乱想没太在意,就想着谁啊这么三八。结果抬头一看,差一点又被呛到。
这人他还真不能说不认识。
虽然这句话本身就有语病,因为对方并不是“人”,而是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福德正神。这一次他没穿圣诞服,也没戴可笑的尖顶帽,只穿着件毫无特色的灰色夹克衫,戴着老花镜,乍一看和普通的老爷子没什么区别,混进人堆里还真不容易区分,可顾子安认人神准,绝对不会忘记见过一次的脸。
顾子安惊得连嘴角的汤汁都顾不上擦了。
“你不是圣诞老人吗?”
这句还是有语病,不过顾子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对方是“神”,一准儿能领会他的意思。
“那是你妄想出来的形象好不好。”老爷子摊了摊手,“怪我咯?”
顾子安环顾四周,确定旁边没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说:“可你的模样没变化啊,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吗!说话今天我可没碰过那小子一根头发,天杀的怎么又能看到你了?”
福德正神不紧不慢地解释:“这回跟那回可不一样。如今我是‘现身’,就是以人人可见的实体出现。现在的我不仅你看得见,其他人也能看见。本来以什么形象示现全凭我心意,我是怕你认不出来才没变模样。你想想看,要是一个陌生人坐你对面,上来就说‘我是土地公公’,你信吗?”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顾子安还是一头雾水:“莫非……‘神’都可以像你这样,时不时现形一下?”
对于顾子安误用的贬义词,老爷子知道他有口无心,因此只是挑了挑眉毛。
“当然。法力高强的仙道还可以在不同时空分别现身,不然又怎么能做到有求必应?”
“换句话说,纪小悠的守护神也可以凭自己的意志现形出来,而他们的样子可以不是鸡蛋?”
福德正神又挑了挑眉毛。
“正是。”
“那他们干嘛不直接现形啊,这样不是更方便保护那小子吗?”
老爷子微微一笑:“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天道有天道的规矩。不过你这庸俗之人怕是也不能理解,我劝你一句:别瞎想了,回去洗洗睡吧。”
顾子安攥了攥拳头:“我就一肉眼凡胎大俗人,既没慧根又没有七窍玲珑心,您老人家不去参加蟠桃大会,百忙特地来看小的到底是图个啥?”
“你大脑内存也忒小了吧,我刚一来跟你说什么全忘啦?”
顾子安又一次攥紧了拳头,硬生生陪出一张笑脸出来:“小人愚钝,请上仙不吝赐教。”
“孺子可教,”福德正神赞许地点一点头,“怪不得如此福薄还能遇见小悠。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一段因果,让你记点教训,以后不要再妄造罪业害人害己。”
“我就奇了怪了,”顾子安终于憋不住了,“别人鬼鬼祟祟的还是我的错了?”
“因为范佳蓉说你调戏她。”
顾子安的火立时就上来了。范佳蓉?不就是二班那个语文老师吗?来求他换课,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地恼了,按理说离更年期还有几年啊,都不知道她自个儿犯什么毛病。还口口声声指责他说人闲话,拜托,他可是从进校门就只跟纪小悠聊过,谈的还都是超自然话题,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还没过几小时呢就开始造谣惑众,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你生气了?”
老爷子平静地望着他,那种审视的眼神让顾子安更来气,一时间忘了对方是什么身份,言语上便不再那么客气了。
“废话。”
“想过这是什么吗?她不祸害别人,偏偏就找上你?”
“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问那个贱货去!”
“那你可还记得,”福德正神不动声色,“你上小学的时候,喜欢上班里一个女生吧,你是不是偷偷跟其他人说她暗恋你?”
顾子安一下懵了。
回想一下这事倒是真发生过,可数数也过去几十年了啊。话说那同学到底姓张还是姓王来着?脸是圆的还是扁的?如今他连女孩鼻子长哪儿都记不清了,再说左不过是熊孩子玩闹,他又不是出于恶意,至于这会儿把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翻出来吗。
“小孩子心思细腻,很容易受到伤害。你逞一时口舌之快,结果害人家被全班同学嘲笑,她为此可哭了很久呢!不杀生者无横死,不妄语者少烦忧,你不诬陷别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诬陷你,这就是因果循环。”
“你该不会是说……”顾子安的脸顿时青了,“范佳蓉是我小学同学?”
老人摆了摆手:“那孩子早嫁为人妇生儿育女,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人家不打算冤冤相报,了却了和你的孽缘,可天道不会放过你。恶人自有恶人磨,也让你也碰上个胡搅蛮缠的厉害角色,尝尝有苦不能言的郁闷。”
本来刷锅水味儿的汤菜就让顾子安意兴阑珊,现在他彻底没了胃口,干脆“啪叽”把筷子搁桌上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福德正神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
“孔圣人说过,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你细细品里面的意思,但凡能听进去一星半点,也还是有救的。千万别忘了善恶有报,纤毫受之。年轻人啊,不要在关键时刻做错了选择。”
本想嘲笑他堂堂一个神灵,对人说教竟然要引用人类的言论,然而在那一刻,顾子安的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唉,天机不可泄露,我本不该同你说这些,”老人扶着餐桌站了起来,“小悠好心解救了藤仙,我实在不想让他日后为你这种人伤心,也念在你没有利令智昏到不择手段的地步,算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善缘罢了。”
“等等!”
眼看着老人要走,顾子安急了,他心中还有疑问,不想轻易放弃可以问个究竟的机会。
“你刚说神可以现身在人间,那鬼啊魔啊的能做到吗?它们是不是真像《聊斋》描述的那样能幻化人形招摇撞骗?”
“是的。”
令顾子安欣慰的是,这次老爷子没跟他卖关子。
“最可怕的妖魔不会对你露出獠牙利爪,而是体贴入微、软语温存。等到你掉进了温柔的陷阱不能自拔,他们才会笑着啃你的骨,吸你的髓,甚至将你拖进地狱万劫不复。”
如果不是顾子安的错觉,一直老神在在的“神”竟在皱眉叹息。
“小悠这孩子啊,天生的特殊体质令他生活于人非人、天非天的夹缝之中。他能见人所不能见,却常常不见人所能见。既然他已经给了你一双天眼,你也要当好他的肉眼。唯有如此,才能报答他前世对你的救命之恩,也算是积下一份福德,以保此世安康吧。”
听他说得越来越玄乎,顾子安冷汗都流出来了。他刚想问那个前世的救命之恩又是怎么回事,一眨眼老爷子就不见了。没有冒出一股青烟,也没有打开时空隧道,一大活人(其实是神)就这么凭空消失,最诡异的是周围的人应该都看到老爷子坐在他对面了,这说变没就变没,竟然没有一个觉得不妥,照旧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再神秘地窃笑两声。
顾子安倒对范佳蓉怎么污蔑他不怎么关心了,横竖这也不是久留之地,爱怎么编就怎么编。比起一个不作不死的女人,神灵的告诫明显更值得在意……
等等,他好像在不正常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了。
该死的。
顾子安下午给高一二班上课,午觉也没睡成的他满脑子都是土地公公的话,教科书上的圆周运动快把他看吐了。于是他随便在黑板上划拉两下,就宣布全班自习。他指望小鬼们赶紧去玩手机看漫画,谁知竟有学生意犹未尽地举起手来。这莫非是提问的意思?一想到向心加速度怎么算他都记不清了,顾子安就一阵心虚。
可身为老师总得装出个模样来吧。心下默默诅咒给他办教师证的徐睿,顾子安有气无力地叫学生起来说话。
“顾老师,”男生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听说范老师在实验室昏倒,已经被送医院急救了,你都不去看看人家吗?”
不等他说完,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
呦呵,小兔崽子,这是皮痒了准备造反?顾子安一下子就把袖子摞高了。这事儿搁平时,他早二话不说下去把胡说八道的臭小子揍到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但老爷子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不去,顾子安忽然想起被自己欺负的那个女孩也遭遇过类似情况,一开口就被人冷嘲热讽,还有更过分的,拿马克笔在她洁白的新裙子上面乱画,当时那孩子哭得可伤心了,他心里后悔得不得了,却还是和其他男生一起围着她又唱又跳的。
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想到这里,顾子安把火气往下压了压:“那范老师怎么样了?”他没有红脸,没有怒吼,也没摔门而去,捣蛋的男生反而不知所措了。见那小子愣愣地不再说话,顾子安又转向其他同学:“她好歹是你们的班主任,总该有人知道点儿什么吧?”
“好像是贫血,”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回答,“说是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你们继续自习,我去看看情况啊。”顾子安边说边抓起外套,大步走到了教室门口,“给我听好了,谁都不许吵,老实把课后练习都做了,晚自习的时候我抽查。”
他当然不是去探望范佳蓉,不过是想赶紧找到纪小悠,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那饶舌的女人也算做了件好事。现在,在学生的心目中顾子安大概已经从流氓大叔转变成了可歌可泣的痴情汉,不过这就不在顾子安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不……他不是毫无觉察,只是一直死撑着不认罢了。
呆在纪小悠身边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这小子傻得出奇总惹他生气,可事实上他不讨厌这个人。他老想提起纪小悠的耳朵吼几句,那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或者自惭形秽的焦躁吧。
遥想当年,他也算个有志青年了,一腔满腔热血踌躇满志,还想着报效祖国名垂青史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只剩下人民币了。
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改变的吗?也许。这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大环境,心眼要是不够多,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只有徐睿那种八面玲珑的人精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根本没的选。像纪小悠这样连谎都不会说的书呆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顾子安真怀疑他怎么撑到今天的。
可是,不得不说他还真挺羡慕这小子的,起码无忧无虑,自得其乐。哪像他,整天提心吊胆,操心又受累,活得简直不像个人。
只是事到如今,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徐睿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他临时反悔是不可能的。再说了,真要跟一百万说拜拜,他还没那么潇洒。纪小悠能傻到今天,是因为一直生活在风花雪月的象牙塔里。顾子安没有这样的运气,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他不能漫无目的地等了。就算纪小悠信守诺言,突发事件也有可能让他身不由已。顾子安发誓,一找到纪小悠,连哄带骗也要劝他马上跟自己走,能早一天是一天。只要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给徐睿,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也不想再管,想必那时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惴惴不安了吧。
怀着这样的决心冲进阅览室,顾子安发现了两件令他欣慰的事,一个是纪小悠在,一个是纪勇健不在。这一路上他早打好了腹稿,一走到纪小悠跟前,他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合情合理的谎:
“我朋友刚来电话了,说是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真是不好意思,你得尽快跟我走了。”
“可以啊。”
纪小悠给出了顾子安理想中的回答,事情顺利得让他有点不敢置信了。定下神来,顾子安才发现纪小悠的面前多出来一个装电脑用的大纸箱子,里面有一只胖胖的白兔,下面垫着厚厚一层棉花,纪小悠正拿自己饭盒盛着温水和燕麦喂它。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之前跟你提过,”纪小悠耐心地给他解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找一个跟我体质类似的孩子,因为他需要帮助。这不我刚把他找到了,所以我可以跟你走了。”
顾子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说……你指的是这只兔子?”
纪小悠摇了摇头,这令顾子安欣慰了不少,不过接下来他又补上了让顾子安差点吐血的一句:
“是她的一个儿子,应该很快就要出生啦。”
要是不了解纪小悠的为人,顾子安一巴掌就抽上去了。鉴于之前也见识了不少古古怪怪之事,顾子安自认为除了声音发抖之外,他表现得相当淡定了。
“为什么一个兔子都能有天眼?算了,老子不想管这么多了,你就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兔崽子能有你那样的‘视力’?”
纪小悠犹豫了一下,把手指伸到了顾子安的眼前。
顾子安呆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小子是让他再喝一点自己的血。有过之前的恐怖经历,顾子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成,他才不想再见到那些晦气的妖魔鬼怪呢!
但是,好奇心也是很强大的。
这里只有他和纪小悠。也就是说,只要不往窗外瞅,就算喝了纪小悠的血,也只会看到那群蹦蹦跳跳的鸡蛋。一开始是觉得膈应,但习惯之后觉得它们还挺讨喜的,至少比鬼怪好多了。而且纪小悠不是说过嘛,血代谢掉之后他就没有灵视力了,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顾子安咬了咬牙,把衣兜里的折叠小刀掏了出来,在纪小悠面前晃了晃。看来双方都认为这样总比用牙咬强,于是纪小悠顺从地把手交给他,让顾子安在食指的指腹划了浅浅的一道。
只要一丁点儿就足够了。
等到伤口上凝聚了血珠,顾子安把它舔了下去。然后他深呼吸,为即将到来的异象做好了准备,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心理准备还是不够充分,顾子安差一点就坐到了地上。
那些铺天盖地、金光闪耀的“蛋”果然又出现了。他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了,谁知道第二次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震撼。当然,把他惊得目瞪口呆的还不是那些“蛋”,而是站在“蛋”中间的另外一个东西……
一只硕大的兔子。
脑袋能顶到天花板,说“硕大”应该是不为过的。但这一只并不是现实中兔子的等比例放大,倒更像是玩具的形态,因为它像人类那样双脚站立,两只前腿也比真正的兔子修长一些,像极了人类的手臂,爪子则是圆圆的毛团状,而非真正兔子那样扁平的。如果它的体积小一些,胖嘟嘟软绵绵的模样可能会令人觉得非常可爱,不过对正被一双铜铃那么大的眼睛瞪视着的顾子安来说,就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这他……”
顾子安正想说点什么,巨型玩具兔突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它的爪子很软和,但速度也足够快,这一击可谓出其不意,又快又狠,一击就把顾子安抽倒在地。
“为什么打我?!”顾子安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
“呃,我想大概是因为你想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儿吧,动物的守护灵大多比较凶暴,所以你要小心哦,冒犯他们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哦,如此想来,刚才他确实打算说脏话来着……慢着,问题并不在这里!他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还是孑然一身,为什么区区一只兔子就有这么大个的守护神?!而且玩具兔子怎么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他还试过,纪小悠的鸡蛋他都碰不到的,为什么玩具兔能对他使用物理攻击?莫非是否以实体出现完全取决于守护神心情,就跟土地公公的现形一样?不不不,他最在意的还是……
顾子安颤抖着指向对自己怒目而向的兔子:“为什么是这副鬼样子?”
“因为是兔子的守护神啊,”纪小悠说得理所当然,“就像人心目中的神是人类的形象,一个道理。”
“好歹也弄只普通兔子出来吧!你不是说守护神的形象是被守护者想象出来的吗!还在娘胎里的兔子又怎么能想象出玩具的样子呢?!”
“正因为还没出生……”纪小悠轻咳了一声,“在精神交流的时候我影响了他对自身形象的认知……就是说这实际上是我想象出来的,因为,”他比划了一下巨型玩具兔光滑而浑圆的线条,“这样比较简单嘛。”
你真是够了!
“总之,现在你了解我是怎么找到这孩子的了吧。”
其实根本就没法理解,不过短时间内受到的冲击太多,顾子安暂时没力气一一追究了。
“也就是说,等他断奶我就可以带他去旅行了。”
“那不还要一个多月吗!你他妈到底……”
啪。
再一次被玩具兔抽飞的时候,顾子安心想这事绝对不能让徐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