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疾行,来到一个集镇。望着熟悉的街道、房屋,明心感慨不已,竟是到了梅水镇。两人走走停停,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农舍前停了下来,明心推开竹篱笆门进入院内。掀开门帘来到屋里,屋里一明一暗两间房,见外间无人便走向里间。来到里间见床上躺着一人,看到床上之人,明心只觉得心脏猛烈地跳动,整个人更是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知是喜是悲。因为只一眼,就已经确定床上之人就是自己的大伯张成。只见大伯蓬松着头发,满脸病容,一向身体健硕的大伯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想不到才离开一年,大伯竟已憔悴至此。已经无法忍耐的明心冲向前去,嘴里只喊了声:“大伯!”就已无法言语。张成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闯进来,以为又是来找麻烦的那伙人,惊恐的从床上翻过身猛然坐了起来。定睛一看,见来人是自己的侄子。心里一惊一喜,立刻歪斜着身子将明心抱在怀里:“你.你.你是.古儿!”身体本就不好的张成,在情绪骤然波动之下,说完就已昏厥了过去。
望着昏倒在床上的大伯,明心被他这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怜惜,也痛惜这个平日最疼爱自己的人如今的模样。这时一妇人走了进来,见到屋里的明心、明远惊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明心抬起头,用一种怕人的眼神望向那妇人:“大娘,我.我.我是古儿。大伯.大伯.他.一向身体康健,我才离开一年。大伯怎会.怎会如此?”
那妇人原来就是明心的大娘,张成的内室邹氏。听见明心说完,早已哭成泪人。明心自幼丧母,长到三岁时父亲也因悲伤过度去世了。明心自幼便在大伯家长大,一直到十五岁那年事情才有了变化。金古国本就是崇尚佛教的国家,以身后事为重,今世修得来世福。死后会去西天极乐,并不对传宗接代看的太重。张成见明心聪明伶俐,又对佛家兴趣非凡。便把他送到无名寺,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明心走后不久,就来了祸事!
梅水镇有一恶霸,姓贾名方,人称立地太岁。不知怎的看中了张成的田地,想要霸占。那田地是张成家的惟一过活,何况弟弟张海死后给古儿也就留下几亩薄田。自己的田地没了不要紧,哪怕要饭也无所谓,万一侄儿那天还俗,有着田地也好找门媳妇。如今把田地卖了到了地下怎么跟弟弟交代,张成自然是不同意。哪想贾方竟然派人前来,不但抢了地契,还把张成毒打一顿。张成到官府告状,反被收监,说张成诬告,关了十天方才放出。又悲又气的张成自此便生了一场大病,身患重病的张成又无钱医治,再加上气急伤身,更是越来越严重。要不是邻里多有照顾,这家送米那家送面,怕是早已饿死。
明心听完已是泣不成声:“大娘,那贾方现在哪里?”
明心的话像刀锋一样冰冷,竟已无半点感情,声音像是来自幽冥地狱。明远一听连忙道:“师弟,你先冷静下来,不如我们先回寺里。向方丈禀明原委,请师父他老人家为你主持公道。”
明心望着明远冷冷道:“你先告诉我,如果师父不管,而且不许我再下山报仇。我又该怎么办?”
明远被明心这么一问,又被明心眼神望的发毛:“这.这.师父不会不管的,他老人家的为人你又怎能不知?”
明心叹了口气,从窗口望向院内:“师兄,你入门比我早,师父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回到寺里只怕多半是出不来了。师父或许给大伯送些银两,又或者把大伯、大娘接到寺边住下,而那恶霸却是不会伤到分毫。如今不给他些教训,只怕日后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受他欺辱,又有多少百姓会落得我大伯般的下场。这种畜牲不除,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明远听明心说完,也知明心所言皆是事实,心里总觉得不妥又道:“可是.”
“师兄,师弟心意已决,莫要再劝了!否则师弟就请师兄赐教,师弟在这里领教师兄高招。不然就请师兄回寺禀明师尊,待我除了那恶贼自会向师父领罪,到时是生是死绝无半句怨言。若是技不如人,就请师兄转告师尊,不孝弟子明心无法再侍奉恩师了。”明心打断了明远的话道。
明远见明心决心已下,再僵持下去恐怕两人真会动起手来。想了一会,露出一副难得的笑容道:“好吧!师弟既然心思已定,师兄就陪你走这一遭,毕竟师父让我陪你下山,就是怕你发生意外。你入门不久所习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微末功夫,怎能斗得过他们?你若前去只怕凶多吉少,师兄怎么向师父交代?”
明心听完颇为感动,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脑门隐痛,接着就失去了直觉。张成不知何时醒来,用床边放着的一根木棍将明心打晕了过去。张成望着倒地的明心对明远说道:“小师父你说的对,那恶霸手下怕是不下三五十人,皆是亡命之徒。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兄弟拜在擎天门下做弟子,想哪擎天门官家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直呼上师!我们小老百姓又如何得罪的起?如今之事只愿我福薄,要是搭上古儿性命,死后怕真是再无脸见我那命薄的兄弟,早亡的弟媳了。还请小师父把古儿带回去吧!请方丈大师慈悲,多多照顾这个可怜的娃儿。小老儿在这拜谢了!”说完便要叩拜。
明远见此状况亦是一愣,连忙慌张的将张成扶起:“老伯放心,我回去一定据实禀明师尊。请师父为师弟做主,明心不会有事的。”明远告别了张成夫妇,到集上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明心赶往无名寺。
无名寺,悟禅崖。
明心躺在洞内想着近日来发生的诸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坐起身来张望洞外,一会儿躺下身子不停思索。“为什么总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貌似好像昏睡时做了个梦,梦到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明心突然念念私语起来。或许是因为昏睡了三天,或许是心杂而不能寐,毫无睡意的明心不停回想梦中之境!虽然没有想起梦中之事,却在脑海深处浮现一篇经文来。
第二日清晨,明心送走前来送饭的明礼回到洞内。从明礼口中得知大伯一家已经搬到寺内居住,心里安定不少。在洞内无事,每每想起脑海里总是浮现的奇怪经文,无聊之下便研究起来。有时明心都怀疑到底梦中发生了何事,因为这些奇怪经文以前并未见过。如今竟能倒背如流,且其中大意也能理解八分。只觉得每次默念下来,心中顿时平静不少,并无不适之感。不知不觉在洞内已经过了月余,除了吃斋念经外就是思索脑海中的经文,每日默念下来对伯父之事的戾气竟然化解不少,心中也有了丝丝淡然脱俗之气。
这日洞外又传来明礼往常的呼喊声:“师弟,快出来!”
明心打断了思绪,走出洞外。见明礼正在洞口树下喘气,手中并无往日带的吃食。疑问道:“师兄,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是大事,是好事!”明礼一边喘气一边道:“明天是三院会试的日子,师父让我叫你下山准备准备,明日好一同参加!”
明心听后脸露喜色:“是么?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