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悦来客栈里的对话录
次日，何晓锋他们走了大半日的路来到了一个小镇，走进了一间悦来客栈，准备订两间上房。何晓锋全身一张银票也无，只有一百来块的人民币，这当然是不行的，何晓锋又把身上的诺基亚手机押给掌柜骗骗他说这宝贝可值钱了就算是房租吧，那掌柜拿起那手机左瞧右看，觉得很是新奇，但不知此为何物，更不知有何用，只很不客气地道：“这破玩意儿别说不能抵两间上房一晚的租金，连一间柴房一晚的租金都抵不了。”何晓锋大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又想把脚上的球鞋当了，却发现自己的脚丫子都露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颇有些犀利哥的模样。正当何晓锋思忖着怎样解决这个房租的时候，玲儿掏出了一叠银票，张张都五百两一千两，拿了一张五百两的拍在桌子上，傲然道：“除了要两间上房，再去帮这位公子买两套最好的衣服和鞋袜，还要买两匹好马等着明儿要用。而现在呢，这位公子和本大小姐肚子也有点饿了，把这店里最好的酒都给我端出来，再炒上几味下酒菜，先做生煨鱿鱼丝、干煸鳝鱼、白封肉、鸡米海参、带把肘子、芙蓉虾仁、干贝蛋花、粟子蒸鸡、宫保肉丁、葫芦鸡、炒腰花、清蒸鱼翅吃着先吧，若是不够我自会叫你再去做的。”
那掌柜一见银票立即热情客气起来，听了玲儿点的菜名却面露难色道：“买衣服鞋袜和马倒是容易，本店也有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只是这菜……”
玲儿道：“料想你这样的小店也不回有这样的好菜，我也不难为你了，这样吧，除了要最好的酒，再上十来样店里最拿手的小菜，只要能把这位公子、这位小女孩何本大小姐哄得高兴了，买完东西付完账剩下的也起码有一百两银子，就打赏给你吧。”
那掌柜一听，立即乐得眉开眼笑：“是是，小姐吩咐的事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一定会把您和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姑娘伺候得舒舒服服，请小姐放心。”
玲儿道：“那还不赶快叫人去做？”
那掌柜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马上差人去干。”
不多时，小二陆续端上酒菜来。
玲儿给自己和何晓锋各倒了一杯酒，道：“公子，我敬你一杯。”
何晓锋见玲儿随身带这么多的银票，哪里像是个丫环，分明是一个小富婆，而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丝，如今人家又包你吃包你住，都已经算是包养你了，怎还好意思让人家叫你公子，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玲儿大小姐吩咐小的喝酒，小的不敢不喝，”何晓锋喝了那杯酒，接着道：“如今你都已经包养我了，还叫我‘公子’，那可真是折煞小的了。”
玲儿‘哼’了一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银票？”
何晓锋道：“是啊，为什么呢？总不可能是你自己赚来的或者是你家小姐给你的吧？”
玲儿道：“你要是怀疑我是偷来的，那你就错了。我身上的每一张银票可都是我从我爹账房里拿的。”
何晓锋道：“你爹肯定不会一次性让你拿这么多钱，你一定是不问自取，那也还是算偷来的。”
玲儿道：“我爹的东西当然也是我的东西，我自己拿自己的东西，怎能算是偷？”
何晓锋道：“你爹的东西他没说给你，又怎能说算是你的？不管怎样，不问自取，就是小偷。”
玲儿急了，跺脚道：“你才是小偷，我不是！”
何晓锋道：“你就是个小偷。”
玲儿脸红道：“不是！”
何晓锋道：“你就是！”
玲儿道更加生气道：“不是！”
何晓锋道：“好了好了，你说不是就不是，行了吧？来来，我们先吃饭。”何晓锋想，现在被她‘包养’着，万一她一生气，不包，那可得流落街头了，虽然当犀利哥看起来很酷，但要是当真每天都脏兮兮的，那可受不了。
玲儿不得理还不饶人，道：“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事实上就不是嘛，好像人家逼你说似的。”
何晓锋笑道：“是是是，你事实上就不是小偷，行了吧？”
玲儿道：“不行，态度不够诚恳。”
何晓锋只能一脸正气，一本正经道：“我现在严正说明，我刚才说玲儿大小姐是小偷是不对的，因为她事实上就不是小偷。还有，女儿拿她爹的东西，就算不问自取，也不能算偷，因为她爹的东西就是女儿的。总行了吧？”何晓锋这才知道，原来女人是不讲道理的，你要是跟女人来讲道理，那定然是你不讲道理了，因为女人的道理就是不讲道理。道理掌握在她的手中。
玲儿“扑嗤”一声笑了：“这还差不多。”玲儿接着道：“你没发现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何晓锋饥肠辘辘，边吃边道：“没有，我哪敢有什么问题问你妈呀？”
玲儿道：“你怎么这么笨？我爹既然怎么有钱，我却出来当丫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何晓锋正啃着一只鸡翅，以形补形，肩膀上的伤虽然好得奇快，却时不时会隐隐作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钱人当厌了大小姐，偶尔当当丫环来玩，也是很过瘾的。就像吃厌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上一两个烤番薯一样，那也会觉得美味无比。”但为了迁就着玲儿，便道：“对了，既然你爹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出来当丫环呢？莫非是为了好玩？”
玲儿道：“不是啦，我家小姐其实就是我的表姐啦，我跟她打赌输了，只能给她当一个月的丫环，而且不能犯规。公孙少云叫我表姐，不，不是，是我家小姐，找个人来照顾你，我是小姐的丫环，当然是由我来伺候你了。”
何晓锋道：“哦，原来如此。”
玲儿道：“你觉得我当丫环当得像不像啊？”
何晓锋道：“有时像，有时不像。”
玲儿道：“什么‘有时像，有时不像’，什么意思？”
何晓锋道：“有时你温柔善良，对人体贴入微，有时就……忒泼辣了一点。”
玲儿突然微怒道：“什么？我泼辣？！”她生气地转过身去“哼！当丫环的期限一过，我更泼辣都还有呢！我是上个月都输的，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晓锋道：“莫非就是你当丫环的最后期限？”
玲儿道：“猜对了。期限一过，我就再也不是丫环了，表姐要我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做了。”
何晓锋道：“这么说，你表姐吩咐你来伺候我，你也可以不理我了？”
玲儿笑道：“小酒鬼真聪明，又猜对了。你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要是没有我，那你可就得流落街头了。不过本小姐也不是个没有爱心的人，要是你好好伺候本小姐，哄得本小姐高兴，我包你吃好穿好住好，玩得也好，怎样？”
何晓锋笑道：“玲儿大小姐可真有爱心，不仅管衣食住行，连玩也管，只是我不知道到时是我玩得好呢还是我被你我玩得好？更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这份福气享受你被你包养的这份爱心。”
玲儿嘻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看你就福气广厚的样子，一定能享受得我这份爱心的。而且我一定会对很好很好的哦。”
何晓锋看着玲儿嘻笑的样子，心想道，会对我好？八成是会被你虐待吧。嘴上却道：“那我可得谢谢玲儿大小姐先了。只是你刚才你说今天是当丫环的最后的日期，是吧？”
玲儿道：“对啊。”
何晓锋道：“那意思就是说，今天你还是丫环，只要没到今晚的十二点，也就是子时，那你还是你表姐的丫环，而你表姐让你来照顾我，那你就是我的丫环了。既然你是我的丫环，那你的钱当然就是我的钱啰……”
玲儿一听，慌了，插嘴道：“我的钱怎会是你的钱？分明是强盗逻辑。”
何晓锋道：“怎么不是？你爹的钱都可以是你的钱，你目前还是我丫环，你的钱当然也可以是我的钱。这不正是你自己的逻辑嘛，怎么你说就是对，我说就是不对？”
玲儿顿时急道：“这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何晓锋道：“什么不一样？根本就是一码事，一个理，都是你的我的他的。”
玲儿更急了：“这……”
何晓锋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别插嘴，这可是很不礼貌，先让我把话说完。既然你的钱是我的钱，现在用的就算是我自个儿付的，当然就不能说我被你包养。还有啊，子时未过，你都还是我的丫环，既然是丫环，自然就要尽丫环的责任，要好好伺候我。”
玲儿气急败坏道：“满嘴歪理，强词夺理，哼！想要我伺候你，门都没有！”
何晓锋道：“什么强词夺理，我这是义正词严，真理站在我这一边，强词的可是你。”
玲儿气红了脸：“你……”
何晓锋微笑道：“看，你理屈词穷了，说不出话来了吧？没有理，说歪理的人本是你，你当然说不出来了。还有啊，丫环的责任，你可是一定要尽的。一会儿吃完了饭，你去叫店小儿准备一大桶热水，很久没洗过热水澡了，太想念热水澡了。哦，对了，你还得准备一条毛巾，帮我擦擦背。”
玲儿又羞又气：“哼！小酒鬼，想要本小姐给你擦背？！”
何晓锋道：“什么小酒鬼老酒鬼的，公子也不叫一声。要是玲儿丫头你发扬以往体贴入微的精神，觉得帮我只擦背不够尽丫环的责任的话，那我吃亏点，你连我的身子一块擦也是无妨的。也不知道你按摩手艺怎样，我的肩膀被那怪兽咬了一口，现在还老疼呢，最好你也帮我按上一按。”说着抖了一抖肩膀。
玲儿道：“最好疼死你。我给按摩肩膀，只怕你不敢给我按，因为我会从你背后用剑把你的整个肩膀都砍了下来！”
何晓锋道：“那就一言为定了，只是我敢给你砍，却不知到时你舍不舍得砍。”接着何晓锋对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女孩说：“看来你今晚的上半夜，你可要一个人睡了，你怕不怕黑呀？”
那小女孩盯着何晓锋道：“怕，小翠最怕黑了。”
何晓锋道：“原来你叫小翠，但是小翠你不要怕，哥哥会在你的房间里点上很多很多很大支很大支的蜡烛，这样你的房间就会很亮很亮，比白天还要亮。你还会怕吗？”
小翠道：“怕。”
何晓锋道：“都很亮了，你还怕什么呢？”
小翠道：“小翠怕一个人。”
何晓锋一时说不出话：“这……”
小翠道：“哥哥你的胡子好多呀，比我爹爹的还要多。”
何晓锋摸摸自己的下巴，果然胡子长得很密了已有大半月没刮了。何晓锋把脸凑过去，用胡子扎小翠，扎得小翠“咯咯咯”地笑，何晓锋边扎边道：“哥哥的胡子不但密，还会扎人呢。”
小翠问：“哥哥，为什么我爹爹跟你都长胡子？”
何晓锋道：“这个……这个嘛，因为我跟你爹爹都把把一些头发种到嘴角上，接着就越长越多，就有了胡子啦呀。要不要我也种一些胡子到小翠的嘴边，让小翠也长胡子呀？”
小翠赶紧用双手捂住嘴边，细声道：“小翠不要长胡子。”接着又道：“那姐姐为什么没有长胡子？”
何晓锋道：“因为……这是因为姐姐的脸皮太厚了，胡子怎么种都种不上去，怎么也长不出来。所以姐姐就没有胡子呀。”
玲儿道：“胡说八道，你的脸皮才厚！”
何晓锋道：“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来，我用胡子扎扎你的脸，看看能不能扎得进去，看看到底厚还是不厚。”
小翠突然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玲儿道：“小翠，你怎么啦？”
小翠边哭边道：“小翠想娘和爹爹了，娘和爹爹都被怪物吃了，呜呜，小翠没有娘和爹爹了，呜呜，小翠没有家了，呜呜……”
玲儿眼眶也湿润了，搂住小翠道：“小翠别哭，小翠别哭，有姐姐在，姐姐的家就是小翠的家，小翠怎么会没有家呢？”
何晓锋也道：“对，哥哥和姐姐的家就是小翠的家。”
玲儿白了何晓锋一眼。抱起小翠走去房间。
何晓锋道：“玲儿，你今晚不必来帮我的肩膀按摩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玲儿停下脚步：“怎么？想求我？就算今晚我不砍下你的肩膀，我迟早也会砍它下来的，你放心好了。”玲儿转身过去的时候嘴角间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何晓锋道：“那你也放心好了，我的肩膀留着让你来砍的，在你没砍之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肩膀，决不让别的人来砍。”
玲儿抱着小翠进了房。何晓锋突然间又觉得肩膀在隐隐作痛。
一轮夕阳徐徐地下落，将西边的云映得绚烂无比，仿佛燃烧了起来一般。何晓锋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不知何故，心底里竟浮起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