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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鲜天下

翌日苏万将宾客送来的礼物整理好,封存在流云城设在安京的钱庄中,便马不停蹄的到韩国公府中找寻邹衍,此时韩国公上朝未归。

因为邹衍还是白身,未有功名,昨日就没有请邹衍赴宴,今次苏万另外在仙客来定了一桌酒菜专门来请邹衍。

邹衍一听苏万的来意,先道了贺,接着跟着苏万就来到仙客来。这仙客来的掌柜和小二都已经把苏万当成了挥金如土的头面人物,昨天的场面在安京也算得上是多年未见吧。

二掌柜亲自将苏万和邹衍请到雅间,安排好酒菜。苏万和邹衍三杯过后打开了话匣子。“邹兄可听到今天的街面上的传闻?靖王遇刺了!”苏万小心的用手遮蔽着嘴小声说着。

邹衍惊讶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敢行刺王爷,安京看来并不太平。”

“听说是强盗偶遇王爷!”苏万小心的试探邹衍的话语。

邹衍何等聪明的人物,迎上苏万的目光笑笑说:“鬼才信!三十九条人命,抢一个王爷,有命挣钱没命花,这样的赔本买卖谁会干!”

说完邹衍敬了苏万一杯,这时候苏万的心里暗暗地给邹衍挑起大拇指,随即问道:“那邹老弟高见?”

邹衍看了看四周小心的说:“八成跟后党有关,夺权、嫁祸、削藩、挑唆、卖兵器!”

这一连串的词汇说的苏万心惊胆颤,连忙捂住邹衍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外。

“邹老弟是怎么看出怎么多门道的?”苏万给邹衍又倒上一杯酒,满脸赔笑。

邹衍也不隐瞒:“前几天我到安京的街上溜达,遇到一个卖柴火的正在跟一个人讨价还价,一担柴要三钱银子且分文不让,我从来没听过谁家的柴火卖的这么贵。

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一担柴火都是手腕粗细的木炭,这样的柴火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这都是铁匠铺里用的。我又仔细听那人一说,原来收柴火的那人是个官差,更奇怪的是那官差竟然给樵夫赔笑,嘿!这等事情千年难遇。苏兄试想什么情况下可能出现这样的怪事?”

苏万被邹衍一语点醒,心里茅塞顿开,对邹衍更是另眼相看。

只听邹衍接着说道:“卖盐的希望人口味重,卖药的希望病人多,喝醉的都说我没醉,卖兵器的希望天下越乱越好!我一连数日难见我师兄,昨日我看我师兄的面相乃是酒色伤身……”

这时候苏万示意邹衍噤声,店小二这时候推门进来,上了一道地三鲜,辣椒、茄子、土豆一锅烩。

邹衍指了指盘中菜说:“天下大势,无非地三鲜也!明白人不用细讲!”

小二随口道:“客官真会说笑!”

苏万盯着那盘地三鲜看是出神,仔细琢磨着这邹衍似有似无的意思。

邹衍看苏万出神接着说道:“天下无非是三件事情,人心、人心、人心。你的心、我的心、他的心。来二哥干杯!”

苏万听这称呼心头一暖,端起杯子来热切的看着邹衍热情洋溢的脸,高兴的一饮而尽。他知道了,从这一刻起邹衍已经抛弃了慕容古,转向了流云城。

此时苏万的眼光透过窗外,看到了瀛河的水浪奔流的无比顺畅。

瀛河之上一艘小画舫内。

杨玉仿佛已经从昨晚的惊恐当中完全恢复了,在画舫之中与苏衡对坐,正朝着一盘三鲜包使劲,只见杨玉左右手各拿一个包子,一边咬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此时苏衡惊呆的看着杨玉,杨玉的背后一艘翼人大舟放慢了速度正与画舫擦肩而过。翼人的舟船之上用纯银装饰着华丽的花纹,太阳光照之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刺入苏衡的眼睛。

苏衡看了看杨玉掩去脸上的尴尬,站起身来到船头,用手搭了一个凉棚,抬头看了看翼人大舟的旗帜,心中沉吟吃水这么深还来得这么快。

此时画舫被大舟激起的波浪冲的有点颠簸,杨玉不满的蹦出一句:“不做鸟飞倒学池鱼!”苏衡看了看杨玉,过来倒上一杯热茶,双手递了过去。

杨玉用锦帕摸了一把嘴上的油,将锦帕放入袖中,一把接过来漱了漱口,隔着窗户朝着大舟吐了一口。

苏衡心中一顿恶心,心说这王爷太不讲卫生了,擦嘴的锦帕还往那袖子里揣。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画舫来到了一片平静的水面,上边还似有似无的附着缕缕晨雾。

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琵琶声,被微风吹拂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在琵琶声中都显得更加的闪亮。

杨玉很享受的跟着曲子哼着调子,仿佛对那调子很是熟悉,心情也似更加好了起来。

苏衡听那杨玉高声吟道:

风柔雾薄春犹早,

包子吃饱心情好。

睡起觉微寒,

芦苇波上残。

温柔何处是?

芦洲有舫船。

今宵何处宿,

兜里没带钱。

苏衡听到这里除了一头的冷汗,这靖王真是个风流才子,看似糊里糊涂呆头呆脑,其实是懂音律、晓诗词,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了这样的心性?

现在舫船所在的湖面被安京人称为静湖,离着安京城有一百二十里,从安京顺流而下,走二十里平静水道,就见瀛河变的狭窄多弯起来。过三道峡后,支流就变的多了起来,这支流中也多有些隐蔽的港湾、船坞,自古多水贼打劫和商贾走私。

过了这三道峡河面变的宽了很多,这主航道有官船巡弋,比支流安全。往前再走几十里就到了这静湖,过了静湖这瀛河就一路向南,出现数条支流,有的注入湖泊有的直接奔腾入海。

这瀛河连接着流云城和翼城,让这两地来往甚是方便。这里一年四季风平浪静,再加上湖里多莲藕一到春夏之际湖面上荷花绽放,彩蜓成群风景甚好。

这湖中心有一块湖心岛常年被芦苇掩映,被称为芦洲,在商贾大舟熙熙攘攘的瀛河之上实在是个难得闹中取静的地方。这名气响彻四方的十三舫就建在这芦洲之上。

其实说白了这十三舫,就是安京规模最大的娼寮妓院,因为这里建造之初神秘东家,就花了大价钱买了十三条雕镂华丽的舫船作为达官显贵来往之用,遂得名十三舫,现在的舫船早就多达百条。

有要寻欢作乐的显贵人士,只需要到安京城内瀛河边上的十三舫办事处约船,就可以享受专线运送。且不说是到了十三舫内美女如云,单单是这趟旅程沿途的风景就能让人陶醉。这样使得瀛洲甚至海外的达官显贵对十三舫都趋之若鹜。

在此挥金如土的人大有人在,不过一般人有钱也难得到岛上一游,因为能到这里来的必须是不光有财富的,还得公认有社会地位。(放在今天就想是某高级俱乐部一般)

熟练的艄公把船慢慢的泊在芦洲码头,这里早就停了几十艘画舫,早间时刻客人都还没有起床离去,几十艘空船显得有点孤零零的。

苏衡陪着杨玉上岸之后,就有十三舫的伙计过来给靖王见礼,之间那小子见完礼后与杨玉两人面对面站着,点头哈腰就是不走。杨玉看看苏衡向他使个眼色,用手中破了一折的纸扇戳了戳苏衡的钱袋。

苏衡这才反映过来,掏出一块五两的银子递给那伙计,那伙计在手里把银子掂量掂量,漏出一脸的不情愿。

这时候杨玉一把抢过苏衡的钱袋,又掏出五两银子扔给了伙计,之见那伙计点头哈腰不住赔笑,蹲在地上拿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帮杨玉把靴子擦了又擦。给杨玉擦完之后,又帮苏衡擦了,这才领着苏衡转过码头栈道,来到十三舫的门口。

苏衡走入大门仔细一看这哪是妓院分明盖的跟那王宫相似,雕梁画栋,假山流水,花团锦簇、这静湖分明是做了十三舫的后花园,竹林与小亭顾盼生情,芦苇与碧莲共长天一色。不时还有水鸟掠过,当真是人间胜景。

这杨玉仿佛对这里极为熟悉,来到内堂直接推门而入,老鸨子一看是靖王赶紧招呼众人过来见礼,这时候苏衡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钱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腰里一空,自己的钱袋就到了杨玉的手中。

只见那杨玉把钱袋底朝天一倒,众人呼呼啦啦的都去抢那地上的碎银子。

这老鸨子一看杨玉打赏赶紧的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今天要找素云吗?素云在陪客还没起来。”

杨玉眉头一皱说:“给我找间干净的上房!不要来打扰!”

老鸨子看了看旁边的苏衡也没多问,心道这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好男风了。她很熟练的带着他们上楼,帮他们打开一间临湖的上房很见机的退了出去。

杨玉等老鸨子出去了,便开始在窗前四处摸索,在桌子下面的地面上杨玉看见数个不起眼的小洞,掏出吃包子时候擦手的锦帕,撕开数条,把小洞一个一个都堵上,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才舒了一口气,对苏衡神秘的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苏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杨玉点了点头,苏衡才知道这十三舫大有文章。

苏衡这时候满脑子都是镇妖塔的事情,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低声说:“请王爷赐教!”

杨玉打开折扇善了扇,看了看不远处一只水鸟自湖中一掠而过叼起一条小鱼,问道:“你的轻功怎么样?”

苏衡看了看水鸟如有所思的说:“还过得去!”

杨玉看看距离岸边十几丈处有一朵荷花开的娇艳,用扇子指了指荷花道:“你去给我把那荷花摘来!”话刚说完,苏衡已经掠下楼去,轻身如燕,一脚点在岸边一颗桂花树上,连一片树叶都没震落。

看那苏衡当真好身手,身形又是一动,跃入湖中,脚尖在湖面每点一下跃出一丈有余。看的杨玉不禁点头。再看那苏衡三四纵就来到那荷花近前,身形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头朝下一把抓住荷花,轻轻一带,采到手中,转过身形倒退着,脚尖点在一片荷叶之上几个起落回到楼上。

杨玉看他身上不沾一点水珠向苏衡投来赞许的目光。

苏衡将荷花双手奉上道了一声:“献丑!”

杨玉看他言语从容,并无骄纵神情,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杨玉单手接过荷花说:“镇妖塔不是好去处,平时百姓都把那里当成了辟邪烧香的地方,其实看似无甚特别的地方,越是危机重重。想那镇妖塔的阵法是七七四十九名”星官,施法九九八十一天方才成功,这镇妖塔地宫就如同这荷花一样,耳室众多,分成内、外两层,这两层,又根据不同的时辰不时的变动方位,如果没有行家指点,很有可能将会困死这里边。”

杨玉把手中的纸扇放下,两只手将花瓣一片片的摘下,只剩下花萼,从镇妖塔进入地宫,只有一条道,就是地宫门,地宫门有一把钥匙,在凌云子身上带着,谁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死了还是活着,你也甭想找钥匙。

你只有从地宫的上边,通气孔进去,不过那条通气孔宽不过一丈,高却有五丈,上面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布满了眼睛很难觉察的千丝流刃,说白了就是一种金属细线,很是坚韧,且有弹性,很难用刀箭割断,能轻易把人的皮肤割破,且上面布满了剧毒,碰着就死无药可救。

我看了你的轻功勉强够用了,有些器具我要再交代你准备。从通风口进去了,并不是万事大吉,是你的噩梦刚开始,我记得我家里有一本卷宗上面记录了张伯所在的牢房。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不要妄图把他带出来,一旦张伯的牢房一空,镇妖大阵就会把整个地宫都封死,直到凌云子那个老小子才能解开,这你就别指望了。

你从通风口进去后会直接踩到一个机关,这个机关是必须踩的,躲不开,除非你是鬼。你一踩这个机关里外两层囚室就开始随机转动变化,即便是你知道张伯在哪个囚室,因为重重机关转的你自顾不暇,你即使知道确切位置也没用。

杨玉说完这些后看了看苏衡,苏衡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本来杨玉说这些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是杨玉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个苏衡也是个属倔驴子的,只要惦记上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这时候楼下的开始变得嘈杂,杨玉打了一个哈欠说:“今天我得避一避,过了今天我再帮你把镇妖塔的事情好好想想!你功夫那么好先给我客串几天保镖。你饿了就扯一下绳子,这绳子连着铃铛,下面的人听见声音就会上来送饭。”说罢不顾苏衡,自己跑到里间往床上一扒,一会的功夫鼾声就响了起来。

苏衡无奈的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我什么时候成了这厮的保镖了,镇妖塔的事情还得让他帮忙,先忍两天再说吧。

这时候苏衡感觉肚中饥肠辘辘,就小心的扯了一下床边的绳子,果然不大一会两个小厮就送上来十几样菜蔬。苏衡感觉两个小厮进门后看自己的表情非常的奇怪,但是苏衡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索性不去想,仔细又一盘算,心道这有钱人真会享受,这不会是记到我的账上吧,不行我得全吃完,不能留给这个神经质。

此时瀛河支流桃花河桃花坞内。

一个面似冠玉目似流星的先生,站在翼人船头,旁边数个衣着华丽的翼人统领恭敬而立。

只见那先生看着远处的河水若有所思,不住的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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