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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如意姐的怅然若失

我的精神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我的心似乎都在颤抖。如意看见我的脸上淌下了汗珠,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一场小小的惊吓竟能影响得这么深远。我的手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深叹了一口气,我跟如意说我没事,只是这车我怕是学不成了。

如意说我真是个傻瓜,说我明明害怕开车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我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以为这次我可以克服的。车子里实在太憋闷了,我跟如意下了车。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候了,我们在CP区的一处农郊,这里的公路并不宽敞,却很少有车子经过。偶尔可以看见远处零星的车灯。谁会像我们一样在这处停留呢。

我们坐在不怎么洁净的草地上。我爸爸是农民,妈妈也是农民,当然我也经历过农民的时代,所以我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我甚至觉得很熟悉。我以为这种很脏的草地上只有像我这种人才会坐下来,没想到如意一点都不避讳这些。我看见她干净的衣服上已沾了些泥土,她不嫌弃这里吗?

她望着远边的月,月是那样的明亮。我从不认为陪着一个女孩在夜里赏月是件多么浪漫的事情,但此刻如意给我的感觉很温顺,像一个乖孩子,她的眼里对那丝丝缕缕的月光充满了神往之意。她是想跟嫦娥一样飞到天上去吗?

我想到了嫦娥。在我们人间有许多故事都是描写嫦娥的,在我们人间有许多美丽的传说都是赞美嫦娥的,人们一提到她肯定会用美丽来形容她。她的美是我这种凡夫俗子不曾见过的,我听到的只是传说,我看到的只是像如意这样的演员妆扮成的嫦娥。

我想嫦娥一个人在月亮上面不孤单吗?也许孤单,也许嫦娥又有着别的打算。我是凡人,我不能知道她的感受。不知不觉我又想起了马天成。他离开我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他的形象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我认为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他不仅聪明,而且人品极好。当听李小鱼提到李梦瑶已经猜到马天成是用借尸还魂的法子来靠近她的,我的心有些动容。我没想的是人类的爱情居然可以这样伟大。李小鱼又说因为马天成感激我所以要故意搓合我跟她。

如意问我喜不喜欢这种宁静。我当然喜欢,我喜欢的要命。我虽然羡慕喧闹的城市里的新鲜与激情,但是城市毕竟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待的地方,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我可以带着我的爸爸妈妈去有红花绿草的地方。只是我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他们已经老了,他们只想在老家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我跟如意说我再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只求我爸爸妈妈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至于李小鱼能争取过来固然是好,如果真的争取不过来我也只有认命了。人不该认命了。人的命好像都是上天安排好了似的,我的命也是上天的巧妙安排吧。我们家族并没有传奇的作家,可是我却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写书,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呢。

我跟如意讲我小时特别喜欢开车,只是我们那里是农村,在我小的时候哪里有汽车呀。有的只是一些农用车。在一次农活当中我开着车闯进了水沟,水沟很宽很深,如果掉下去一定没命。闯下去的时候我蒙了,而当时我妈妈就坐在车上,她也眼睁睁的看着我闯了下去。我们是幸运的,都没有死。后来我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极是害怕,我想如果不是老天保佑我和妈妈的两条命早没了。所以我很怕开车。

如意笑着问我,她是不是第一个知道我不敢开车的人。她的确是,就连我爸爸妈妈我都没有告诉。他们只是知道我不愿开而已,我也总是对他们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学的。月光像是荧光粉一样洒了下来,铺在如意的脸上特别动人。她问我她妈妈有没有跟我讲她小时候的事情,杨阿姨只是粗略的跟我讲过一些。我把杨阿姨的话说出来,如意像是如沐春风一般的享受。她说真想回到小时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我不赞成她这种话,我觉得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的人都是想逃避生活的。面对生活我们应当持有积极乐观的态度,我不曾想这样的话会是从如意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告诉我今天来医院的那个女人是她的二姐。不过她从来不承认那是她二姐,因为她二姐对她妈妈一点都不好。她说她二姐是跟着她的小姨长起来的。

在如意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的二姐就因为家里穷送到小姨那里抚养。因为如意的小姨夫是个军官,所以家庭是很充裕的。其实如意的爸爸妈妈是有着别的打算,她们是想生个儿子。如意告诉我她是龙凤胎,她有一个弟弟。她好像不愿意跟我讲关于这个弟弟的故事,她只是说她的二姐就因为这件事情对杨阿姨怀恨在心。

女人的恨是很持久的,女人的恨也是很激烈的。我才明白今天来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对杨阿姨置之不理,可以理解吗?我没有那样的经历也不能对此评价什么,我只是知道那个女人应该至少尊敬一下杨阿姨,毕竟杨阿姨也是年纪不小的老人了。

接着如意跟我讲了另外一个故事,一个改变了如意一生命运的故事。如意从小就很淘气,从来都不服从管束。而由于她爸爸早亡,妈妈瘫痪在床,所以如意和弟弟都是由大姐照顾的。大姐平常事情也很忙,管她的时候就更少了。

她谈起她弟弟的时候脸上一股甜密的样子,那是一个让她醉心的小男孩,在她心里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他跟如意有着同样的年龄,但她的弟弟跟她完全不同,如果说上天给了如意天使一般的羽翼,那么她的弟弟就好像被上天抛弃似的。她的弟弟一出生就是个瞎子,他刚出生那会,别人劝她妈妈弃掉。儿是妈妈的心头肉,这怎么能说弃就能弃得了呢。别说他只是个瞎子就算他是个残废妈妈也不会扔下他不管。

出生后如意跟她弟弟有着截然相反的人生。如意被人捧着,无论是谁都会夸她漂亮,无论是谁都会夸她可爱,即使她是那么那么的不服管束,即使她是那么那么的淘气。在她进入演艺生涯以后就更加高傲,她以为她能够让妈妈过上富裕的生活,她以为她可以给家人最大的快乐。

她唯一不愿与人谈起的就是她的这个弟弟,因为弟弟天生残疾,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耻辱。小时候她都不愿跟弟弟一起上学放学,有时候还欺负弟弟,她会说弟弟的一些坏话,会打她也会让他不小心撞到墙上。

说到她弟弟的性情她用了一句“天仙下凡”来形容。她弟弟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又聪慧又灵俐,只是因为眼瞎。小学,中学,她的弟弟都是在老师的关爱下成长的。因为他是个瞎子,总能得到好心人的帮忙。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想去。如意曾经痛骂过他,她说他不上学还能干什么。盲人有着盲人的生活吧。

她弟弟爱上了盲人按摩,他不认为那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因为他要告诉她姐姐她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他不要靠着姐姐来生活。如意觉得这很给她丢脸,要是让人知道她有一个做盲人按摩师的弟弟那该多丢人。只是这个弟弟的按摩也确实很好,每次如意见到弟弟的时候总愿意让弟弟按上几下。

时间长了如意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弟弟,他们是双胞胎。他们的心灵也许是相通的吧。她的弟弟无止境的照顾着她,她的弟弟永不知疲倦的用心在听着姐姐的心声。由于如意的工作很忙,很少专程回家,有时候回家不去看妈妈只是去弟弟的按摩店里坐一下,她只是想让弟弟给她按摩一下,缓解一下身上的疲劳。

说到这里的时候如意停顿了一下。她说时间不等人,不等她明白大是大非以前就晚了。她小时候该听大姐的话读一些圣贤之书,起码让她知道尊老爱幼,起码让她知道孝顺父母是怎么一回事。那天下着小雨,如意在排练的时候脚下一不小心就扭到了。由于她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角色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她一声声的在背地里呻吟着,没人注意他。她想到了弟弟,她打电话给弟弟说脚扭到了。她弟弟丢下工作不管赶了过去,他给如意揉脚,跟如意说她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家看看妈妈了。当时如意还说他烦呢。最后把如意说得没办法只能跟他回家一趟,当是养伤吧。

他和如意走在雨路上。路上很滑。虽然这样来回穿梭的车还真的不少。在一个转弯的地方,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夺去了他的生命。当如意有知觉的时候她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她的膝盖骨轻微擦伤,她的额头上也留下一块小小的疮疤。当她问医生她弟弟的情况的时候,医生只是摇头。她弟弟死了,就那样死了。开车撞死她弟弟的凶手在半年后被抓获了,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可是她的弟弟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如意落了泪,她说为什么撞死的不是她,偏偏是她弟弟,她弟弟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她弟弟既懂事又明理,也不知道做过多少好事。而她虽然有着那么好的天赋可是一直都不曾好好的对待一个人。跟她相处的那些女孩子从来都不爱理她,她以为那些都是低能的女孩,怎么可以跟她如意相比呢。

弟弟回不来了。但弟弟临死之前的话却无数遍的在如意耳边回响,弟弟告诉她要经常回家看看妈妈,妈妈年纪大了需要咱们的关心。当如意再次踏足演艺圈的时候她就完全变了个人,变得和蔼了,也变得温顺了。朋友们都很好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如意才一直得到了许多人的赏识,她认为是弟弟在天上看着她呢。

她轻轻的靠着我,齿咬着唇边,狠狠的像是要咬破,她明白她再怎么作贱自己弟弟都不可能回来了。走了的人已经走了。我劝她别伤心了,我从她手提包里拿过纸巾递给她。我不会给女孩子擦泪,只是白天的时候发现她的包里是有纸巾的。

她侧过脸去从我的肩上离开,她觉得她是有些失态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这些本来都是我的家事。不过那也只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是我的家人。”

家人?真的是这样吗?我在自己问自己。她真的是把我当成弟弟来看吗?她太想她弟弟了,她这样待我是把我想成她弟弟了吧。我明白了一些。我能够体会到她的那种感觉。

我和她又坐了一会儿,因为起风了,寒夜里又很冷,我怕她生病所以我说我有点累了,想要回去。这时候她已经没事了,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说。“你真的是一个挺体贴的人。”她看出了什么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不擅表达,而她却擅于观察。我跟如意是不是更配呢?唉,我这脑子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这辈子能够娶到李小鱼已经是我天大的福份了,至于像如意姐这么好的人就不是我能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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