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崖,位于灵山山腰之上。此时,朝阳初升,阳光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洒在平台、树林、悬崖外,如梦似幻,如同在仙境一般。
缘休在洞旁不远处,发现了一眼清泉。水甘甜清冽,虽然不多,但是日常的洗漱饮用倒也是够了。
只是,此处没有灶台,没有蔬菜瓜果,如何能煮吃食,这一点倒是麻烦。忽然想起妙善师叔说过,食物会吩咐弟子送上山来,想到此处,心中一宽。
左右无事,缘休环顾四周,只见平台左侧是上山的小路,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渺渺茫茫。缘休探出一点身子,顿时小腿哆嗦了一下,身体往后靠了靠,不敢再看。
石洞之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的树冠甚是壮观。
其实,在这清幽之地,缘休反而心境清明,只是想到凌轩,心中是颇为担心,不知道他伤势如何。想到此处,又是暗暗责怪自己,已经被师叔责罚来到此处,还在念念不忘邪教妖女,真是不应该。到时候,面壁期满,见了凌轩自己该如何自处,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当真是心乱如麻,半天也是理不清头绪。
日头越来越高,自己的影子已是快看不见了,半天粒米未进,倒也是饿了,肚子咕咕作响。
此时,缘休不知道的是,就在石碑的阴暗处,正隐藏着一个人。火红的头发,冷酷的笑容,竟然是烈火堂堂主韩烈。
韩烈听命于天火长老,奉命在后山查探前宗主消息,是以一早收敛气息绕过了灵山寺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后山。只是,灵山连绵起伏数十里,单是后山就有几座山峰,寻将起来也是不易。正好,路过此处时看到了无悔崖之上的小屋,当下留上神,或许此处就是关押老宗主之地,要是真是如此,可是大功一件。
当看到缘休这个毛头小子走出来的时候,韩烈心想:“看来这一次又找错了,想到这小子几次三番救助大小姐,难免会日久生情,留着倒也是个祸害,不如趁机将他除掉。”妒火中烧,韩烈此刻的表情越发显得狰狞。
正在缘休站立于石洞之前时,韩烈从石碑之后走了出来,手中握紧了长刀。
缘休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少惊慌的神色,只是诧异道:“你不是灵山寺的弟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吧。”
韩烈眼神冷冷道:“贵寺大成殿之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这一下,缘休才真真感到了一丝寒意,脑海中也浮现了天宗高手焚烧藏经阁和与众位长老的的一幕幕,心中陡然一惊。
缘休怒道:“佛法讲究宽容,你们这些魔教妖人的行径,实在是,实在是。。”说到后面,看到韩烈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况且粗俗的话语,出自自己口中也是不妥,当下把话打住。
韩烈心中计较了一番,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自然这个小和尚也是任自己宰割。表情缓和一些道:“你不用多费口舌,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回答,或许我能饶你一命。想必,你也是听说了,本宗前宗主被灵山寺扣押了十年,你可知现在他关押在何处?”
缘休听完,不自觉的向四处看着,此地离灵山寺几十里,大声呼救,也是来不及的。无悔崖四周,是石洞和悬崖,与死地无异,下山的路被韩烈堵住,看来,只剩下树林了。
缘休的脚步不自觉的往树林靠近,只是,动静不能太大,以免被察觉。缘休道:“我一个低辈弟子,怎么可能知晓这些事,再说了,就算知道,也不打算告诉你这邪魔歪道。”
韩烈看着他的神色,确实不像扯谎,,知道这件隐秘之事的估计只有灵山寺的高层。不然我我也不用这么费劲,从山脚下随便问个弟子便是了。韩烈嘴角冷笑道:“是么,那么你还和我们大小姐走的如此之近,她不也是邪魔么?”
缘休口气重了几分道:“不一样,她本性善良,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韩烈仰天笑道:“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笑话。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她命我前来将你除掉,看来你也不肯说实话,小子,只能怨你命苦了。”
缘休听到眼前之人要杀自己,是出自凌轩的指使。顿时全身一震,如同炸雷在耳边想起一般,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也如同待宰的鸭子,被人掐住了喉咙,向上提着,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烈看着眼前的人,神情变得呆滞,当下觉得机不可失,右手拔出长刀,向缘休的脖子砍去。
长刀冷冷,刀光在太阳下的反光十分耀眼,缘休的眼睛被雪亮的光芒晃了一下,立时清醒了一些,看到接踵而至的长刀,来不及反应,只好弯下腰,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韩烈愣了一愣,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和尚,会用这粗俗之极的地趟滚,就像是街边地痞无赖所用的招数一样。只是,他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哪里知道,灵山寺内只有缘休丝毫不会武功。这些动作只是生死关头时,人的本能反应而已。
缘休看准机会,猫着腰就地又是滚了三滚,直起身子,向着树林狂奔而去。树林枝繁叶茂,光线也很难透进来,顷刻之间,已是失去了踪影。
韩烈反应倒也是极快,恨恨地骂了一声:“臭小子,别让我抓到你。”飞身上前,如疾风、烈火一般,身法迅捷,奔树林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麻脸小和尚气喘吁吁的爬上山腰,手中提着饭盒。口中叫嚷着:“缘休师叔,可累死我了,这几十里山路走上来真是好不容易,我给你送饭来了。”
小和尚又大声叫唤了几声,都是没有人应答,声音在山峰之间回荡,一声连着一声,惊醒了悬崖旁的鸟雀,四处纷飞。和尚感觉气氛似乎不对,小心翼翼地走向洞口,贴着石壁,青苔扑簌簌落了一地。和尚小声道:“缘休师叔,我是清儒,奉了妙信师祖之命,每日定时给你送饭,你可别在洞里吓我啊”。
等了一会,清儒大着胆子走向洞里,见洞中陈设整齐,只是空无一人。
清儒在心中安慰自己,灵山寺就在山下,上下山只有一条路,难道师叔还能飞了不成,或许师叔肚饿是自己去找寻了食物了。想想自己倒也是倒霉,今天该做的功课还没完成,我得赶紧下山。我且将饭菜留下,师叔回来看到自然明白。当下,从饭盒中取出斋饭,放在石桌之上,离开洞口,一步一跳向山下跑去。
今日的无悔崖似乎颇为热闹,过了一会,天火尊者护送着凌轩来到此处。天火昂着头道:“大小姐,我门下弟子打听到救你的那个小子,被罚面壁思过,就在这无悔崖之上。”
凌轩想到马上能见到他,心中也很是高兴,道:“天火叔叔,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不错。从戒备森严的灵山寺探听消息,并潜伏上后山,您真不愧为我们天宗的元老。”
天火自小看着凌轩长大,也很是疼爱。这一次宗主请自己护送小姐来灵山寺,一路之上险阻重重,心中并不是很情愿,不过倒也是照办了。平时,手下人奉承的多,也就听习惯了。只是这一次,听到凌轩孩子气一般真心实意的赞誉,心中倒也很是高兴。
天火笑道:“你这孩子,嘴还是这么甜。灵山寺虽然高手众多,但是我们天宗的隐匿身形之法,也有独到之处,绕过区区守卫,自然不在话下。”天火一直都是沉默居多,此刻仿佛也很是高兴,如果让烈火堂门人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
凌轩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只见几丈远的地方,有个山洞。莲步轻移,向那儿走去。
天火很是知趣,知道自己不便搀和小姐的私事,也就在平台之上等候。看着眼前的石碑,上面三个大字,“无悔崖”。字体如同刀削斧劈一般,初始并没有什么异状。看的久了,字体缓缓变大,不停地在眼前旋转,如同魔咒。转眼之间,自气海穴开始,功力潮水般涌动,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
天火大惊失色,顷刻之间,汗水流遍了全身。当即闭紧双眼,不敢再看石碑,静坐在地,口中默念心火诀。
凌轩走进洞口,洞中光线阴暗,只有夜明珠的亮光在闪烁,忽明忽暗。看到天然形成的桌椅,显得很是新奇。只是,石洞不大,转了一圈,也不见缘休的踪影,不由得心中空落落地。
凌轩出了洞口,看到天火在地上蹲坐,两手上下相对悬空着,运气调息。头发散乱,顶上的红发根根倒竖起来,表情很是怪异。
等了约半个时辰,天火功力渐渐平复,只是想起刚才之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天火睁开眼看到一旁的大小姐关切的神色,道:“大小姐,眼前的石碑有古怪,你可千万别看。”
凌轩诧异道:“哪里古怪,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火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悠悠地叹了口气又道:“我也只是听闻,那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事。相传灵山寺的开派祖师,功力通神。当年,开创了灵山寺,寻遍整个大陆,没有一个人能与之抗衡。后来,就是在此地坐禅几十年,自创了许多傲绝当世的功法。并将无悔崖三个大字,刻在石碑之上。也许是英雄寂寞,传说是在此地圆寂的,尸身化为一缕清风,飘向了天的尽头。”
凌轩长大了嘴巴道:“灵山寺的开派祖师,想必很是厉害,单是留下来的石碑,竟有这许多门道。”
天火苦涩道:“传说终究是传说,我原来也是不信的,这一次是我太过大意。正与邪之间,泾渭分明,修行之道也是不同。也许是他们的功法和我们有所冲突吧,幸好反应及时,不然功力震荡,受伤在所难免。”
凌轩道:“嗯,我不看就是。对了,我四周查看过了,并没有找到他。”
天火功力不弱,仔细侧耳倾听,无悔崖之上确实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天火道:“或许是我们找错了地方,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凌轩看到天火语气顺畅,也就不再询问。左右找不见缘休,想起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被灵山寺的人发现可是很难收场。
离开无悔崖的时候,凌轩又看了看石洞,不舍的神情,似乎都写在脸上。天火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天火心中仿佛压着石块一般,很是不安。想起自己曾命弟子韩烈前来后山查探,自己竟然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天火看了看石洞后面的树林,最顶层的树冠之上似乎荡漾着一圈圈波纹。心想:“这里奇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这个树林我竟然也是看不透,但愿是我多虑了吧”。